2021-4-9 | 藝術精神論文
作者:張瑜 單位:哈爾濱師范大學藝術學院
林風眠先生是一位獨樹一幟的大藝術家。他的畫情景交融,其意境和情致或沉郁冷寂,或明艷熱烈,不同階段的人生境遇遂形成了他獨特的繪畫風格。黑格爾在總結事物運動規律時曾提出過一個“正反合”的理論,也就是說,事物在生命的進程中所經歷的“正反合”三階段會決定3種不同的思維方式,不同的人生經驗呈現不同的畫面境界,林風眠先生的創作歷程在人生“正反合”三階段是如何體現的呢?
一、黑格爾“正反合”哲學理論
“世間萬事,無不循由正而反,由反而合之型式,而循環演進,以至無窮。此為德國哲學家黑格爾氏所揭之定律,而唯物論家之辯證法亦承用之。”①此命題存在著合理性,受到馬克思、列寧的重視。“正題”“反題”“合題”通常稱為黑格爾三段式。所謂“正題”“反題”“合題”,其實是絕對精神在不同階段的表現形式。正題必然地派生出它的對立面——反題,并且和反題構成“對立”,最終二者都被揚棄而達到“統一”的合題。所以,辯證法就是絕對精神不斷流動、展開的一個歷史過程,是動態的。任何事物,都是在“正→反→合”的辯證發展的過程中存在。
二、用此定律詮釋林風眠藝術精神的三個階段
1.人生“正題”階段對藝術精神的詮釋
“正題”階段的精神在純粹的“概念世界”里運動。林風眠的藝術精神在人生歷程的這個“正題”是一種正面的思維方式,是健康向上的、陽光的、理想化的,按照世界本來面目符合常規邏輯的正面思維,童年的思想表現最有代表性,總是天真、爛漫的流露,沒有形成自己的思想,更是缺少對生命的理解和人生的感悟。林風眠出生在廣東省梅縣的一個山清水秀、風景異常美麗的山村里。童年的生活給林風眠留下了深刻而美好的記憶,祖父的慈愛、勤勞與人生教導,家鄉大自然的美鐫刻在他的心靈深處,對他后來的創作產生了一定影響。1920年,林風眠赴法勤工儉學,接受歐洲繪畫的自然主義教育,后來又去東方陶瓷博物館學習東方藝術,創作了大量帶有現代主義風格特征的作品,像著名的《柏林咖啡》《平靜》《摸索》《生之欲》等都是這一時期的代表作,畫面充滿著年輕畫家的自由主義和浪漫熱情。林風眠和朋友們喜歡以“阿波羅”這個主管藝術的太陽神的名字為藝術組織的雜志命名,正表現了青年林風眠為世人創造有生命的藝術的信念。這期間,他所作的《摸索》表現出了歷代偉人探求人生真諦的精神。林風眠的心中充滿了對自然的愛,對夢想的追求,洋溢著青春氣息與浪漫情懷,這一切都在他的藝術作品中寧靜地、自然地流淌著,一切都順其自然地、合理地發展著,這是他精神“正題”階段的體現。
2.人生“反題”階段對藝術精神的詮釋
正題必然派生出它的對立面——反題,對立是事物運動的客觀規律。精神從“概念世界”里外化出來,成為物化的自然界、社會體,形成反題。人生的“反”是一種逆向的思維方式,發現現實與理想的差距越來越遠,陽光與微笑越來越少,與之前的“正題”相差太遠,“反題”卻是對正題的充實與完善。此后的林風眠經歷了父親的去世、夫人羅達及幼子的突然夭亡的悲痛,在這種悲傷的心情下,他創作了一系列作品,如《悲嘆命運的鳥》《憂郁的沉迷》《令人贊賞的春天失去了她的香味》等,畫作中再難尋找往昔歡快浪漫的情調了。林風眠回國后,看到的是列強侵略、軍閥混戰、官僚荼毒;人民的饑餓、流離、死亡等無窮無盡的災難。這一階段的作品更多表現了寒鴉、貓頭鷹、蘆葦、孤舟、荒林等荒寒凄苦的景物。此后的數十年間,林風眠把心血用在“美育”和“藝術運動”。當時的文化經濟環境、政治的干預和人們的不理解注定了林風眠藝術理想的破滅,其結果使充滿熱情的林風眠感到失望。他創辦了雜志《阿波羅》和《雅典娜》,也并非一帆風順。大概林風眠也是有感于某些中國人的“冷酷殘忍及自私”,或者有感于一些年輕人不忠誠于藝術,內心慢慢發生了質變,在堅持了10年后,他發現自己除了個人創作之外,再也沒有別的力量了。黑格爾相信人的精神具有提示宇宙隱秘本質、展現其豐富性和深刻性的力量,而從海姆到狄爾泰,或多或少通行的信念卻是:人的精神面對政治世界和自然世界在本質上是無能為力的,因為他自己僅僅是“社會歷史現實”的一種有限的“表述”。②于是經歷了人生“反題”階段的林風眠開始直面現實人生,他的作品連題目都在大聲疾呼“痛苦”“悲哀”“人道”。
3.人生“合題”階段對藝術精神的詮釋
世間萬物發展都可分為停留、前進、回復三個階段。任何事物,都在“正→反→合”的辯證發展的過程中存在著,“合”是正題與反題的綜合,是“自我與非我”的統一,人到了合的階段對世界和人生的看法有了比較全面和客觀的認識,有了自己獨立的思想和價值觀,有著自己對生命的獨特理解和個性追求,生活交往中也很容易能做到圓潤通達,合乎自然了。這時候人收獲的更多的是一種寬容,一份淡定,甚至是一種超然物外的人生境界。繁華過后歸于平淡,從1937年到1991年,在50多年的時間里,林風眠大多數時候過的都是半隱居式的生活,除了在藝術的探求上一如既往地投入熱情和心血外,他對人生、世界和藝術的看法有了很大改變。青年時代那種以藝術救國的浪漫、激烈和慷慨,轉化成了孤獨的冷靜和淡泊。在漫漫的一生中,林風眠以堅強的毅力,默默地、孤獨地用他的心靈,用他的畫筆,用他的生命,向我們展示了這個時代的悲劇和對人類的愛。
結語
林風眠的藝術之美與其生命映照,其一程又一程的的蛻化風格,終于擔當了人性中的最大可能——圓融通徹、順其自然。或許正如莎士比亞的《哈姆雷特》中所寫的:“因為你,雖飽經憂患,卻沒有痛苦,以同樣平靜的態度,對待命運的打擊和恩寵;能夠那么適當地調和感情和理智,不讓命運隨意玩弄于指掌之間,那樣的人才是真正幸福。”黑格爾的“正反合”三段式富有哲理性,受到了馬克思、列寧的稱贊。不過,黑格爾的哲學的特點是:精神——物質——精神,這是唯心的哲學體系,對于前人的思想我們應批判地繼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