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4-9 | 傳統文學發展論文
本文作者:李樹玲 單位:廣西師范大學中文系
目前我們把網絡文學分為三種:一是上網文學,比如王朔、梁雨生等傳統文學作家的作品可以通過網上下載或者在線的方式進行閱讀;二是網上文學,像我們所熟知的痞子蔡、安妮寶貝等人的作品,這些作品直接在網上創作、發表和傳播,這是我們通常所認為的網絡文學;另外還有一種是超文本文學,它是利用超文本鏈接技術創作,并以超文本的形式存在的文學。可以說,超文本文學是現代科學技術與文學文本理論相互聯姻的結晶。隨著數字化時代的到來,網絡文學作為一種新的文學生產方式,在寫作方式、傳播方式、發表方式和接受方式等方面,都深刻地改變了傳統的文學過程。然而,真正給既有文學理論和傳統批評帶來一場哥白尼式重大革命的是超文本網絡文學。“超文本”概念是由美國學者托德•尼爾遜于1969年提出的。網絡媒體的誕生則為“超文本”帶來新的可能。在1987年美國計算機協會第一屆超文本會議上,米歇爾•喬伊斯發布了他的超文本小說《下午,一個故事》。這部小說成為早期超文本小說的經典之作,被稱為“超文本小說的祖師爺”。所謂的“超文本”是一種奇特的組織信息的方式,是一種全局性的信息結構和文本模式。它將不同的文本通過關鍵詞建立鏈接,使文本得以進行交互式搜索。也就是說,盡管一個信息單位———例如一個詞———從屬于某一個信息集合體,但是,這個信息單位不受這個信息集合體統一意義結構的約束。如果用戶愿意,這個信息單位可以隨時利用鏈接的形式進入另一個信息集合體,或者說另一個文本。巴特曾經對這種“寫作性”文本進行了論述:“在復合寫作中,一切都在于分清,沒什么需要破譯了,在每個關節點,每個層面上,結構都能被跟蹤,被編織(像絲襪線團一樣),然而,其底部一無所有,寫作的空間應被走遍而不可穿透;寫作不停地固定意義以便不停地使之蒸發消散、使之系統地排除意義。”[1]巴特本人也為我們提供過一些較為奇異的文本,如《S/Z》、《戀人絮語》,但人們更多的是把這種描述看作一種理想或想象。然而,隨著網絡技術的發展,這種想象意外地得到了實現。網絡空間的“超文本”為巴特的論述提供了一個實物標本。盡管現在超文本網絡文學的創作還屬鳳毛麟角,超文本網絡文學的網站也屈指可數,但是超文本網絡文學的出現卻給既有的文學理論和傳統批評原則帶來顛覆性的挑戰。
1非線性的文本結構
傳統的文學作品主要是依靠平面媒體進行傳播,因此,不管文字是以橫行的方式排列,還是按照豎行的方式排列,作者寫作和讀者閱讀都要依靠一種相繼的線形順序進行,段落和章句之間必然按照邏輯、連接和順序聯結成為一體。其情節通常完整連貫,一氣明成。按照馬克•波斯特的說法,“句子的線性排列,頁面上的文字的穩定性,白紙黑字系統有序的間隔,出版物的這種空間物質性使讀者能夠遠離作者。”[2]在文學創作中,作者和讀者之間的這段距離,在沒有高度的互動性進行彌補的時候,就賦予了作者諱莫如深,而造成了讀者理性讀解的小心翼翼。這樣,作者和讀者的思想意識中就有了強烈的紀律色彩和線性意識。為了滿足線性敘事的要求,符號之間天然具有一種邏輯性的要求,文本中的各種符號和話語之間充滿了權力關系。有章可循的排列順序本身,就是一種等級色彩強烈的敘事,是一種閃耀著理性光輝的權力話語。而超文本文學超越了個別文本的局限,將眾多文本通過關鍵詞的鏈接互聯為一個樹狀的網絡系統。在這個系統中不同的路徑縱橫交錯,讀者可自由選擇路徑進入文本。依靠網絡的這種技術特性,文學在表達上獲得了新的發展空間。在傳統文學的種種沖破平面媒體限制卻無功而返的嘗試之后,網絡文學卻借助它的技術元素,輕而易舉地突破了紙質媒體的限制,把原本一維的平面文本和線性的敘事邏輯統統打破。呈現出了一種立體的氣象:最初的主線發展到最后可能會成為一條微不足道的發展線索;開始的主角在接下來的文本中可能已成為匆匆過客;原本一部深情凝重的悲劇發展到最后可能已成為讓人輕松一笑的鬧劇。文本已經沒有了界限和標志,“完整”的含義在超文本之中已經被鼠標點擊成粉碎。線性的邏輯已經不復存在,文本獲得了無窮的厚度和廣延度,成為立體的文本。比如在趙樹理的《小二黑結婚》中有這樣一句話:“劉家?j有兩個神仙,鄰近各村無人不曉:一個是前莊上的二諸葛,一個是后莊上的三仙姑”。如果我們把這句話看作一個微型文本的話,那么讀者可以選擇不同的關鍵詞:劉家?j、神仙、鄰近各村、二諸葛、三仙姑等等,用鼠標點擊這些關鍵詞然后就可以進入到不同的二級文本。在二級文本中,讀者又可以通過關鍵詞,鏈接到三級文本。依次類推,可以一直鏈接下去,成為一個巨大含量的超文本。在網絡文學的文本中,經常可以見到很多段落里有一些詞語用了不同的顏色或者相異的字體字號,有的下邊還用一道橫線標示出來。點擊這些詞語,文章會進入到不同的發展線索,并且這種點擊可以繼續進行,行文因此環環相扣,獲得了無窮無盡的演進和發展的可能。這樣,一篇文章就有了無窮的進程和結尾,從而幻化成無限的文本。超文本文學將傳統文學靜態的封閉的線性結構,轉化為富有彈性的開放的網狀非線性結構。非線性的書寫系統代替了傳統的線性敘事,情節的原因和結果不再是嚴密的對應關系。文本呈現出來的內部結構是一種碎片化的文本殘片之間的隨意鏈接,語意是斷裂的,相互之間的聯系也是松散的,就是這種表面上的松散和碎片化使得文本在聯系和結合處獲得了一種自由的松動。這充分凸現了超文本網絡文學的多元性和不確定性。
2對傳統文學角色的解構
在傳統的文學創作過程中,作者與讀者是互為獨立而又相互聯系的兩個角色。作者作為文學作品的創造者和生產者,利用自己的心智、才能創作出作品供讀者欣賞。讀者作為文學作品的閱讀者和消費者,對作者創作出的文學作品進行解讀和闡釋。但作者與讀者的角色在這里是涇渭分明的。超文本文學則消弭了閱讀(包括批評)與寫作的界限。在超文本文學中,讀者成為集閱讀(批評)與寫作于一身的作者-讀者(Author-reader)。羅森伯格甚至將讀者(Reader)與作者(Writer)兩詞斬頭去尾,合在一起創造了一個單詞“wreader”來表示這種特殊的角色。后現代主義大師巴特所提出的“讀者再生”在超文本文學中真正徹底地得以實現。在這里,首先,傳統的作者的中心地位被消解了,這里沒有原創作者,只有初始作者。初始作者應用網絡的超級鏈接技術提供了包含有若干關鍵詞的文本,隨著讀者閱讀的不斷延伸,文本的內容及結局出現相應的變化。文學中的這種自由民主化傾向使得文學作品不再是某位作家的“孩子”,從而具有“多重作者性”(馬可•波斯特語)??梢哉f,網絡文學的超文本性對傳統作家的獨尊地位具有一種解構的意味。其次,讀者(包括批評者)可以直接參與超文本文學的創作活動,有限度地決定文本的結構和發展方向。作者只是為超文本文學的路徑選擇提供了多種可能性,具體選擇哪種路徑,完全取決于讀者。讀者的每一次點擊都是一次創造。而且,讀者還隨時可以通過增添新文件,把自己對故事中人物的理解、故事的發展走向以及自己的感想、評價等等加入進去,來創造新的路徑。傳統文學作品和作者血脈相連的關系被打破,文本成為讀者閱讀過程的同步書寫,接受和寫作成為同一個過程,而一部超文本作品會同時創造出無數個這樣的過程。這種閱讀的自由和隨意,賦予讀者同作者幾近相同的地位。正如馬克•波斯特所說:“文本可以有多種方式在人們之間交換,每個人都在文本之上操作,其結果是無論在屏幕上還是打印到紙上,每個人都在文本的空間構型中隱藏了簽名的一切痕跡。”“再者,超文本程序鼓勵讀者把文本看作他或者她可以在其間創立自己的鏈接的符號域或符號網。”[2]最終的結果是網絡文學使得傳統文學中作者和讀者的區分轟然倒塌。再次,超文本文學真正實現了讀者與作者的互動交流。傳統文學讀者和作者在時間和空間上相互分離,無法實現互動交流,超文本文學卻可以通過網絡實現一對一、一對多或者多對多等多種形式的作者與讀者、讀者與讀者之間的共時交流。另外,作者還可以通過文本的點擊率和讀者對于其作品的在線評論,更全面地了解讀者的反饋信息,更有效地實現與讀者的互動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