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4-9 | 藝術鑒賞論文
作者:李杰 單位:貴州大學藝術學院
藝術鑒賞就其性質來說,是一種鑒賞主體憑借藝術作品而展開的積極的、主動的審美再創造活動。在藝術鑒賞活動中,聯想和想象有特別重要的作用。黑格爾認為最杰出的藝術本領就是想象,別林斯基則把想象看作形象思維的中心。這是由于藝術鑒賞作為一種審美再創造活動,鑒賞主體并不是消極、被動地接受,而是運用聯想和想象以及其他心理功能對藝術形象進行積極、主動的再創造。藝術鑒賞過程中的想象是審美主體在特定的審美對象刺激、誘導下,將大腦中已有的相關表象重新進行組合、加工、改造而創造新的藝術形象的心理過程。中國古代美學和文藝理論中曾用“神思”“浮想”“遷想”“神與物游”等來概括審美想象和藝術想象。在西方美學史上,審美想象常與形象思維同義。亞里士多德在他的《心靈論》中說:“想象和判斷是不同的思維方式。想象是可以隨心所欲的。”“想象”一詞出現雖早,但直到十八世紀以后“想象”才得到廣泛運用。審美想象是人的想象活動的一個重要方面,它的客觀基礎是事物之間固有的聯系及其對人的刺激;生理機制是記憶的復合,是大腦皮層貯存的眾多信息的新組合,暫時神經聯系的重新復蘇;心理條件是主體積累了豐富的信息、表象、經驗,把握了事物之間的相互聯系,并以接受當前對象刺激為契機,以特定需要、目的為動力。審美想象是人類所特有的高級神經活動和心理能力,是審美、創造美中形象思維的中心樞紐、是意象創造、美感深廣化和藝術創作、藝術批評鑒賞的心理動力。藝術鑒賞中的聯想是審美主體感知藝術對象時連帶想其他有關事物的心理過程,在心理學上,聯想是指由一事物想到另一事物的心理過程。包括由當前感知的事物想起另一有關的事物;由已經想起的一事物而想起另一事物。“聯想”一詞最早由英國人洛克于1690年在《人類理智論》中提出。
審美聯想的客觀基礎是對象審美特質對人的刺激的強度、次數,對象之間時空上的鄰近性,體現出當前事物與記憶中事物所固有的聯系。其生理機制是大腦皮層暫時神經聯系的復蘇,以往興奮痕跡在新對象刺激下的重新復現。心理條件是以往感覺印象、記憶材料的豐富性、關聯性和主體對事物特性、事物間聯系的認識程度,以及特定的審美目的和情緒狀態等。它是記憶的復合,回憶的表現和結果,是表象與觀念、理智與情感、客觀制約性與主觀能動性的統一。它可將對象與自我溝通,激起自我意識,使對象成為人的本質的對象化;將分散事物加以組合,構成完整的審美意象;可由表及里,由點到面,由此及彼,突破時間和對象固有形態的限制,自由擴展到其他事物,從而豐富對象審美的特性、深化、強化美感;還可引起情感的擴張,引起移情、推愛、推憎、通感等等。
通過想象和聯想,欣賞者不僅在自己的頭腦中再現出原作的藝術形象,使原作的藝術形象更加鮮明生動,而且能使感知的形象內容更加豐富深刻,從而使藝術活動不只是停留在對藝術作品的直接感受上,而是能夠更加深入地感受到藝術作品中蘊涵的更為豐富的內在意義和發現與原作中作者主觀尚未意識到的藝術形象。朱光潛先生曾說:“在觀照自然和藝術時,我們最容易起聯想和想象……一般人覺得一件事物美時,大半因為它能喚起甜美的聯想和想象……像如紅是火和血的顏色,所以看到令人感覺溫暖,感到熱情。青是田園草木顏色,所以看到青色令人聯想到鄉村生活的安閑。①”在各門藝術鑒賞中,藝術鑒賞主體的審美體驗都離不開想象和聯想,如果沒有發揮想象和聯想的作用,就很難說在藝術鑒賞過程中藝術鑒賞主體真正獲得了美的感受。只有充分發揮聯想和想象的作用,藝術鑒賞主體通過感官從藝術作品的形式進入作品內涵之后,就會在藝術作品的豐富的內涵給欣賞者提供的想象空間中展開聯想和想象的積極活動,使藝術作品的藝術審美形象得到完善、豐富、升華,從中獲得藝術審美享受。
一、藝術作品在鑒賞主體的聯想和想象中得到完善
在藝術鑒賞過程中,想象和聯想最為活躍。這是由于藝術家創作出來的藝術作品,僅僅是提供了藝術鑒賞的條件,要把它變為鑒賞者內心的藝術形象,就必須通過審美的聯想和想象,進行新的、再創造的活動,才能真正發揮其藝術作品的社會意義和美學價值。羅丹曾說:“藝術所創造的形象,僅僅給感情提供一種依據,借此可以自由發展。②”藝術家完成一件作品,只是完成了一部份工作,還有一部分工作需要鑒賞者去完善。而在完善藝術作品的工作中,鑒賞者的想象和聯想心理機制發揮著重要作用。如在文學作品的欣賞中,由于文學作品與具有可視的造型藝術和可聽的音樂藝術不同,它既不能直接顯現如同造型藝術那樣的視覺形象,也不能出現如同音樂那樣的聽覺形象。而文學是用語言和文字來描寫人物形象和客觀景物的,但作為形式材料的語言和文字符號所要表現的藝術形象畢竟是有限的,而人們的想象力卻是無限的。鑒賞主體要使文學作品所描寫的形象在自己的心目中栩栩如生地活起來,除了通過想象和聯想活動之外,是沒有其它任何辦法的。陸游的《臨安春雨初霧》一詩,“世味年來薄似紗,誰令騎馬客京華。小樓一夜聽春雨,深巷明朝賣杏花。矮紙斜行閑作草,晴窗細乳戲分茶。素衣莫起風塵嘆,猶及清明可到家”。此首詩中詩人由于聽見淅淅瀝瀝的春雨,聯想到開放的杏花,聯想到賣杏花。鑒賞者在鑒賞時也從詩中所傳遞的形象中聯想到綿綿的春雨,艷麗的杏花,可以想象著小巷里賣花姑娘清脆的賣花聲。由此聯想到春天的美好,陶醉在一片昂然的春意中,心中愉悅而超脫,仿佛已經置身其中。鑒賞者如果沒有此翻聯想和想象,就無法體會詩中所描繪的藝術形象也得不到美的享受。其詩只不過是文字符號的羅列,一種只存在著潛在意義的客觀存在體。又如金庸先生的武俠小說中有許多描寫功夫的詞,如“降龍十八掌”“乾坤大挪移”“獨孤九劍”“九陽神功”等,如果我們問金庸先生這些武功的一招一式具體是什么樣,他可能會告訴我們讓讀者在想象和聯想中回答吧!之所以有那么多的讀者迷戀金庸先生的武俠小說,正因為他們通過小說的文字描述,發揮想象力和聯想力創造出動態的藝術形象,在大腦中呈現出一副副畫面,并將這些畫面聯系在了一起,實現形象之間的流動、過渡和跨越,對藝術作品進行完善,從中獲得了審美享受。在貝多芬的《三十二首鋼琴奏鳴曲》中,通常稱為“月光”的《#C小調鋼琴奏鳴曲》(作品27號之2),本來并沒有文字標題,作者只是標明了這是一首幻想曲式的奏鳴曲,獻給裘麗葉塔。而“月光”的得名是由于一位德國詩人萊爾斯塔聽了這曲首樂曲之后,把它的第一樂章比喻為“湖畔夜色”。其實,這只不過是詩人聽了樂曲之后的一種想象和聯想。至于“月光”的標題是否與整部作品的形象和意境相吻合,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月光”這一標題而今已約定俗成。宋代畫院的考試題多選自名詩,如“踏花歸去馬蹄香”,如何能畫出“香”字來呢?有一應試畫家畫一匹奔馬,有幾只蝴蝶追隨馬蹄飛舞,使觀者聯想到蝶戀花,由花而聯想到香,這就把“香”字暗示出來了。畫面上的事物雖然不能直接作用于欣賞者的嗅覺,但可以通過直接作用于人們視覺的蝴蝶追隨馬啼飛舞,喚起欣賞者的嗅覺感受,使欣賞者觀花時聞到花的香味。這副作品之所以在眾考生中脫穎而出,成為宋代畫院考試狀元,就是充分利用了鑒賞者的聯想力和想象力在藝術鑒賞活動中的作用。由此可見,鑒賞者的想象和聯想的發揮對藝術作品原作的完善有重要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