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廖旺 單位：西北大學文學院

在人們觀看一部影片的全過程中，時間這一現象是容易被迅速抓住的，而空間的轉化，則通常是隱匿于時間變化的前提之下的；再次，時間的變化通常就是空間轉換的動因，如果沒有時間的推移，那么再華麗的展示空間也會因為封閉而變得死氣沉沉。因此，無可置疑，電影首先應該是一門時間的藝術。

1電影的空間：低調卻不沉默

空間每時每刻都在我們身邊，它已經滲透在我們的一切生活經驗與生存方式及文化藝術之中。一方面，它是人類生存的立即之地，我們每天在空間中呼吸、活動、生活，和空間產生互動；同樣任何個人思考和群體行為也都必須在一個具體的空間中才能得以進行，它又是我們行動和意識的定位之所。另一方面，我們處于文化藝術的時空之中，文化或藝術化是指也就是“人化”及人對自我存在的思考與探索化的進程。空間甚至還一直在用自己的軀體默默地來救贖易逝的時間。

這番“救贖”最早體現于古代的木乃伊“情節”。古埃及的宗教一直宣揚以“生”抗死，它認為，肉體不腐則生命永駐。于是人們就以做木乃伊這樣妥善保存死者骨肉完整外形的方式來從時間的長河中留住生靈。[2]后來的繪畫與攝影技術所涉及的雖然已不再是人的生命延續的問題，但是它卻擁有了更廣泛的概念，即創造出一個符合現實原貌而時間上獨立自存的理想世界。因此可以得出一個結論，電影時間與空間是相互依存、相互影響的。它們都是電影的基本要素。并且正是因為兩者的結合才使得時空成為電影研究中屬于知識論范圍內的最基本的概念。

2蒙太奇下的電影時空

應該說，蒙太奇的誕生最初豐富了電影的時空。但是在說到時空與蒙太奇的關系之前，還得先提到單位鏡頭。一般說來，單個鏡頭的放映時間即鏡頭的時間長度。鏡頭出現在銀幕上多長時間，它的畫內時間也就是多長時間，除了變速鏡頭。電影誕生后沒過幾年，就開始出現了從兩個到十幾之間不等數量鏡頭的影片。數個鏡頭之間一經組接，電影式的時空結構隨之而見雛形。同一空間中幾個不同視角鏡頭的組接，就能產生時間延長或省略的效果；幾個不同空間中互為因果的動作的組接，就能產生了時間的連續和縮短；同一時間發生在兩個以上不同空間的事態的組接，或者用劃分兩頭的方法，先表現一個空間發生的動作，回頭再表現當時另一個空間也在進行的事態，又產生了時間的重復和輪回。在此之后，又經過各國電影藝術家的大量實踐，尤其以愛森斯坦、普多夫金等人為代表的蒙太奇學派在上世紀20年代提出了系統的蒙太奇理論。蒙太奇學派認為：“任意兩個鏡頭并列在一起必然結合為一個新的概念，又這一對列中作為一種新的質而產生出來”。隨著電影技術和藝術共同的發展，由蒙太奇實現電影時空結構的方法和規律到目前為止已經形成了一個紛繁復雜而又變幻無窮的體系。關于這一點，庫里肖夫曾經做過一個著名的實驗，被他稱之為“創造的地理”的做法，這位蘇聯導演匯集了五個分別表示如下景象的鏡頭：(1)一個男人自左向右走去；(2)一個婦女自右向左走去；(3)男子和婦女會面，握手；(4)一座寬敞的白色大廈，前有寬大的石階；(5)兩人一起走上臺階。雖然鏡頭是在不同的時間以及彼此相距甚遠的地點拍攝的，但是通過蒙太奇組接可以讓人感覺整場戲發生的空間與地點都是統一的。因此我們不難看出，這個體系對于電影的時空結構是極具深意的：首先，電影蒙太奇能使一些非真實的時空具有內在的邏輯性，從而形成一個完整而逼真的時間和空間感；其次，當單個鏡頭的時空確定時，不同技巧的鏡頭組就會形成不同結果的時空轉換，這無疑又讓電影藝術家們掌握了一種除變速鏡頭之外的能夠控制時間的新方式。

3假定的時空：

電影的時空可以是真實的，也可以是假定的。所謂假定性，就是想象的、假設的姑且認定。[4]首先，電影的時間是具有假定性的。電影是能對現實的時間進行創造性處理的，比如攝影機能加速時間、拖延時間，倒轉時間，也能停止時間、重復時間等。電影還能把現實和回憶、過去和將來通過重新組合的順序組接在一起。因此，電影時間是一種假定性的、藝術化了的時間形式，它既可以產生現實時間運行的真實感，又刻意具備現實時間所不具有的自由度。其次，電影的空間也是具有假定性的。前面已經提到，蒙太奇的出現能初步使非真實的時空具有內在的邏輯性。其實電影在后來處理空間的時候又分為兩種具體的方式：一種是限于再現空間，并通過移動攝影讓給我們去感受；第二種是去構成空間，創造一個綜合的整體空間，這種空間在觀眾眼中是統一的，但是實際上卻是許多空間段落的并列與連接，這些段落與空間之間甚至是毫無聯系的。關于這一點，庫里肖夫做的著名的“創造的地理”試驗也能夠給予充分的論證。馬塞爾•馬爾丹也認為電影的空間是一種“純屬觀念與內心的空間”，電影可以從真實空間的許多片段出發創造一個認為的空間，也可以創造一個虛擬的空間，它們都能夠激發人們的思想，從而想到一個統一的空間，但是這個空間或許從未作為一個整體出現在我們面前。從電影時空演進的角度來說，時空假定性的意義在于人們能夠在今后將電影的超現實特性充分發揮出來，它對后來數字時代電影時空的變革提供了美學層面的基礎。

4數字時代的電影時空

今天，是信息的時代，也是數字化的時代。廣泛運用的計算機，成為人類社會實踐的重要工具之一，20世紀70年以后，計算機的運用、特技的參與以及近些年來新興的數字技術，使傳統電影影像生成模式與形態發生了革命性的變化，從而也影響了電影的時空構成。數字化制作在電影的空間營造方面是極為突出的。可以說，數字技術的運用使電影的空間設計到達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在今天，數字技術不但能夠創造出許多在現實中難以拍攝的場景空間，還能產生一種不可能發生或我們不可能看到的現實空間。“運用電腦技術和數字化可以塑造超現實的空間與物象，它不僅可以造就逼真的視覺效果，而且可以再現人們視覺想象力的一切可能性。”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好萊塢科幻電影《阿凡達》，它就是運用電腦特技營造出的潘多拉星球的空間世界。在這部電影空間中，不僅成功得塑造了細膩的數碼外星人角色，還塑造了千奇百怪的數字形象，進而徹底地構成一個虛擬的世界。它是一個在想象現實中肆意漂浮、隨便游走的虛空。除此之外，數字化技術所涵蓋的超時空思維還將架空歷史的意義帶入到現實的電影中。所謂架空歷史，就是憑借著少量的歷史資料為根據，創造出虛構的新的歷史世界。關于“架空歷史”在電影中的表現，主要是存于“穿越電影”當中，電影中的人物會因為某種原因，經過某種過程（也可以無原因無過程），從自己的時空（姑且叫α時空）到了另一個時空（稱為β時空）。[5]它能夠讓歷史在時間的三個維度，過去、現在和未來三者之間進行隨意的控制和切換，并且還能生產出虛擬的“非現實”時間，例如影片《黑客帝國》里矩陣世界中的時間就是屬于該類型的時間。所以，今后的電影時空將會應征一句話，“沒有做不到，只有想不到。”數字技術的運用與進步，使人類的想象空間不斷地在電影的時空生產中得到視覺的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