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4-9 | 藝術理論
自楊麗萍領銜的大型原生態民族歌舞集《云南映象》問世并火爆以后,云南出現了“原生態熱”。緊接著,李懷秀姐弟奪得全國青歌賽原生態唱法金獎,“原生態熱”再次升溫。霎時,“原生態”一詞風靡三迤大地,從廣場走上舞臺,從舞臺登上屏幕,從屏幕繞進課堂,甚至鉆進了貨棧、跑進了餐館……當這個新名詞被趕時髦者們牽強地拿來戴在頭上時,當“無知就是無畏者”貿然地涉足之后,魚龍混雜現象也就隨之出現了。原本以自然為美而有別于都市女郎的淳樸村姑也涂上胭脂搽上粉,粘上睫毛燙了發……變味了、走樣了!為此,本文就云南少數民族傳統民間歌舞“被原生態”后的一些“異化”問題闡述幾點個人之見,以求教于大家。
在2009年云南省青年歌手電視大獎賽期間,筆者曾受評委組委托回答過觀眾對于“原生態”的界定問題。所謂原生態,筆者以為:1.是在當地文化土壤中衍生并世代相傳的;2.其藝術風格具有鮮明的地域特色;3.基本保持傳統的表現形式。按照馬克思主義的哲學觀點:“任何事物都不是凝固的而是在相互聯系中運動發展的”。原生態也不例外。由此我認為:把原始素材照搬來用肯定不適應現代人的審美要求,但是在加工整理甚至改編中必須要保持其傳統基因和精神特質,用“移步不換形”的手法來使其精練、集中、強化、放大,成為當代的真原生態。若為了“提高”其藝術性或觀賞性,為了迎合觀眾、迎合東家而主觀植入一些外來的新手法和新元素,必然會走形跑味,成為“偽原生態”。而“真”、“偽”這兩種現象在云南舞臺上都曾有過表現,這里各舉三例:
(一)1988年首屆云南省民族藝術節由云南省文化廳組織,陳彬彬、錢康寧、尹菊秋、蘇燕等人操作的一臺從全省各基層縣挑選后剪裁串聯而成的《云南民族民間歌舞》晚會一炮打響,演出效果和觀眾反應大大超出組織者的期望值,此臺晚會加演十幾場仍然場場爆滿,被觀眾稱為“雅俗共賞的土風舞集錦”。之后,云南省文化廳將這臺節目交由云南省歌舞劇院學習排練后連續出訪亞、歐若干個國家,均受到熱烈歡迎。這是以整臺晚會形式展現的“原生態”歌舞在云南的開山之作。
(二)受上例啟示,在1992年第三屆中國藝術節上,云南省文化廳重點打造盡量“往上拔”的舞劇《阿詩瑪》和盡量“往下沉”的民族民間歌舞《跳云南》兩臺節目。由云南省民族藝術研究所聶乾先、康瘦華、錢康寧、廖大昆等人具體實施的《跳云南》一上演就火爆異常,創造了一口氣連演44場都爆滿的紀錄,同時獲第三屆中國藝術節一等獎。國家級舞蹈大師戴愛蓮、資華筠等多次觀看并用頂級的語言來贊美這臺濃縮云南民族民間歌舞之精華的節目,這是云南原生態歌舞在全國產生重大影響的扛鼎之作。在2006年第二屆全國少數民族文藝匯演中,周培武、康瘦華、劉太平、劉曉耕等再次將《跳云南》中的一批節目與部分新節目組合,形成了新版《舞彩云》,參加第三屆全國少數民族匯演,獲全國金獎。
(三)2003年,楊麗萍精心打造的大型原生態歌舞集《云南映象》橫空出世,又創造了多項原生態民族民間歌舞演出的新紀錄,成為了七彩云南的靚麗名片,同時也成為了云南省文化產業發展的典型范例。而在《云南映象》中,楊麗萍的創新和可貴之處在于“原始的和現代的有機融合”,提升了原生態歌舞的藝術品位和藝術魅力。這應該是云南原生態歌舞的巔峰之作。
以上所舉成功之例均是由一批造詣頗深的敬業人士歷時幾年苦心熬成的“重磅炸彈”。但是,當原生態被普及開后,很多專業人士沒時間深入生活向民間學習,僅憑專業技能改編的“短、平、快”之作應運而生,“偽原生態”節目也就誕生了:
(一)為了更好地繼承和發展云南各少數民族優秀的傳統藝術,云南省民族事務委員會和省文化廳共同舉辦了兩年一屆的“云南省民族民間歌、舞、樂展演”,這也是持續弘揚原生態歌舞的一個重大舉措。前幾屆的節目都還很不錯,推出了一大批基層文藝工作者深入生活后重新挖掘、整理、改編的好節目,形成了原生態家族中一串串漂亮的珍珠。但是,在之后的兩屆中卻出現了“異化”苗頭,即有的州、縣為了提高自己的節目水平去獲得好成績,到省城里請老師當“外援教練”,由此一來,“舞臺腔、學院派、脂粉氣”的痕跡出現在某些節目中,在其從廣場藝術向舞臺藝術的提升中,民族民間歌舞的獨特性、草根性、淳樸性都淡化了,而所謂的專業性水平提高了,這種節目有她自己的藝術價值,但由于帶有明顯的個人主觀創作成分,所以放在“民族民間(原生態)”這個范疇里卻會顯得有些“冒牌貨”的感覺,反而給評委工作帶來什么是真正的“民間歌舞”的新問題,好在這個現象及時引起了組委會的重視并重申了創作導向,這個傾向才沒有繼續漫延。
(二)當李懷秀、李懷福姐弟和納西姐妹組合在全國青年歌手電視大獎賽上披金戴銀后,大家都充分認識到原生態唱法是云南的強項,所以各州市在備戰全省“青歌賽”時也就特別重視原生態節目,尤其是各種組合節目的創作。但是,有些具體操作者們為了創新出彩,把那些本來是單聲部旋律的優秀民歌加工成多聲部重唱,雖然這種做法并沒有什么過錯,可其忽略了東方民族與西方民族在音樂審美上的差別,把在學院里學到的西洋和聲技術套到了東方民族旋律上,個別節目甚至帶有西方宗教合唱色彩,這樣就成了“土腔洋調”。這種節目劇場效果可能會不錯,可以參加其他性質的演出,可來參加“原生態”唱法比賽就因其有“偽原生態”之嫌而難為評委們了!
(三)坐落在滇池之畔的云南民族村不但是云南省旅游界的重點,同時也是云南各少數民族傳統文化的集中體現點,而更重要的還是云南省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基地。由此,在其各民族村寨里表演的民族歌舞就理應與其環境一致屬于“原生態”的。但實際狀況卻有點參差不齊。在民族村里的大多數村寨,如佤族村等的演出是非常不錯的,演員、服飾、音樂、舞蹈等都體現出原汁原味的佤族風格,讓八方來客能就地領略到佤族特有的神韻和魅力。在觀眾熱烈的掌聲中我為佤族兄弟姐妹們自豪。而個別村寨(如白族村)的演出卻令人失望,人們看到的是輕飄的服裝、清淡的表情和漫不經心的表演、聽到的不是特色鮮明的白族嗩吶、白族三弦、白族八角鼓,而是用MIDI錄制的電子音樂。面對遠道而來觀賞的同行朋友,我為白族同胞著急、為白族兄弟喊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