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們創作于戰場上的詩歌，是抗戰詩歌中的重要組成部分，也是最有力的部分。抗戰詩歌中的將軍詩主要分為表現戰地生活、表現抗戰民眾生活和號召同胞積極抗戰的詩篇三大類，詩句里飽含了愛國將領對侵略者的仇恨、對收復河山的殷切希望、對勞苦大眾的同情、對犧牲的無畏和對民族大義的追求。本文就抗戰詩歌中的將軍詩展開深度分析，以期再現抗戰將軍們馳騁沙場的英雄風采。

一、表現戰地生活的詩篇

自古以來，戎馬征戰的將軍們都有“詩酒臨江，橫槊賦詩”的激情，這才形成了中國詩史上壯麗的軍旅詩派。抗日戰爭中的愛國將軍們繼承著古代將領們的愛國傳統，又有著與日寇作戰的特殊經歷，往往會寫出一些鏗鏘有力的愛國主義詩篇。其中，表現戰地生活的詩篇是最主要的內容。這類詩歌又可分為報捷詩、戰爭實況詩、悼亡詩等三個類型。報捷詩：顧名思義，這類詩篇的內容是反映一場勝戰，戰斗結束，捷報頻傳之時，將軍們往往會才思泉涌，揮筆寫下對這場勝戰的感受。如蕭向榮將軍的“關上殲敵”一詩云“：夜行及旦達終宵，關上軍前初試刀。猛打猛沖揮本色，搴旗斬將奪戎袍。”據詩下面的注釋云“：1936年2月20日晚九時，毛澤東、彭德懷、葉劍英率紅軍抗日先鋒軍渡黃河東征，5月1日至5月5日回師東渡，返回陜北。“”關上”指的是山西省中陽縣的關上村，紅軍大部隊途經這里時，與遭遇的敵人發生戰斗，很顯然，紅軍部隊輕易地取得了戰斗的勝利，所以蕭向榮將軍賦詩慶賀。又如粟裕將軍的“衛崗初勝”一詩云：“新編第四軍，先遣出江南。衛崗斬土井，處女奏凱還。”此詩作于1938年6月，是時，粟裕率領的新四軍二支隊先遣隊與日軍作戰于鎮江句容的衛崗一帶，初戰告捷，摧毀日軍汽車四輛，擊斃日軍土井大佐，這是江南新四軍和敵軍的第一次戰役，所以粟裕心情非常激動，提筆寫下此詩以慶祝。又如張平凱將軍的“山西在戰斗”一詩：四岳赫赫，汾水浪沸澤，平型關前殲倭賊，軍威顯赫震全國。”這首詩記錄的是1937年10月19日夜晚，八路軍一二九師七六九團陳錫聯部隊的趙崇德營長率部偷襲代縣陽明堡機場，取得了炸毀敵機二十四架，殲敵百余人的戰績。這場戰斗不僅顯示了八路軍的軍威，更用“四岳赫赫，汾水浪沸澤”的詩句表現出整個山西省的抗戰熱情。戰爭實況詩：戰爭實況是抗戰將軍詩中數量最多的一類，將軍們用詩句的形式，記錄下抗戰戰場上的慘烈和英勇。如吉鴻昌將軍的“進攻多倫訓誓”一詩云“：有賊無我，有我無賊。非賊殺我，即我殺賊。半壁河山，業經變色。是好男兒，舍身救國！”此詩作于1933年，當時的吉鴻昌將軍正要帶領戰士們去進攻察哈爾省的多倫縣。時任察哈爾省民眾抗日同盟軍北路前敵總指揮的吉鴻昌正在下達總攻命令，他吼出了“是好男兒，舍身救國”的強音，還在詩句里表現了將士們此戰必勝、舍命報國的決心。

李兆麟將軍的“露營之歌”寫出了抗日英雄們的壯志豪情“：荒田遍野，白露橫天，野火熊熊，敵壘頻驚馬不前。草枯金風疾，霜沾火不燃。戰士們，熱忱踏破興安萬重山。”此詩作于1938年冬季的綏濱沼澤地里，當時任抗聯第六軍政治部主任的李兆麟正與幾位戰友在此地作戰，戰爭的間隙里，樂觀的李將軍不忘與戰友一起填詞，譜寫這首戰地之豪曲。朱德作于1940年5月的“贈同胞戰友”一詩，則寫出了戰場上的戰友之情：“北華收復賴群雄，猛士如云唱大風。自言揮戈能退日，河山仍舊戰旗紅。”陳毅將軍的“過汾河平原”一詩，寫出的是汾河流域一處滿目瘡痍的舊戰場“：飲馬汾河蜀客忙，悠悠河水訴興亡。霸圖衰竭三分晉，塊土開基一統唐。屢論夷狄空形勝，豪奪人民腐稻粱。”悼亡詩：戰場上將士們的犧牲是無法避免的，也是最讓人悲傷的時刻，目睹著抗日志士的陣亡，將軍們用詩句記住了這一難忘的時刻。如李宗仁將軍所作的“挽王銘章將軍聯”云“：君真三峽豪，拼血肉作墻垣，頓使甕城成鐵壁。我忝五區帥，率健兒驅巨虜，誓將凱奏慰忠魂。”此聯作于1938年5月初，王銘章是著名抗日將領，早年參加保路運動和討伐袁世凱戰爭，曾以其稟性剛毅、驍勇善戰而享譽軍旅。1938年王銘章在抗日戰爭的徐州會戰中，因誓死保衛滕縣而英勇殉國，此戰為臺兒莊大捷的勝利奠定了基礎，后被國民政府追贈為陸軍上將，是中國軍方在抗日戰爭中犧牲的高級將領之一。王將軍在滕縣殉國后，遺體偷運回漢口，國民政府在漢口舉行公祭，此挽聯就是作于這場公祭之時。陳毅的“聞韓紫翁陷敵不屈而死詩以贊之”云“：忍視神州競陸沉，幾人酣醉幾人醒?堅持晚節昭千古，誓挽狂瀾勵后生。”此詩作于1941年1月，韓國鈞字紫石，光緒五年（1879年）中舉，入仕后，因勤政廉潔勇于任事，不久便成為晚清重臣。由于韓國鈞勤政廉潔，加上其祖父、父親皆為樂善好施之人，故而家中生活常顯拮據。抗戰爆發后，其家眷的生活甚至要靠蘇北行政委員會撥公糧來維持。抗戰爆發后，韓國鈞堅決擁護中共的抗日主張，主動與新四軍領導人交朋友。1940年，陳毅率部移師海安時，韓國鈞盛情邀請陳毅和張茜住進家中，與陳毅把酒論文，縱論天下大事。其間，劉少奇、陳毅、粟裕等新四軍將領曾會集于韓公館共商抗日大計。1941年，汪精衛政府派人威逼他擔任偽江蘇省省長，遭到韓國鈞的嚴詞拒絕。后韓國鈞即被軟禁起來，生活更加艱難。不久，韓國鈞積郁成疾，臨終時，他鄭重囑咐家人：“抗日勝利之日，移家海安，始為余開吊，違此者不孝。”陳毅將軍驚聞愛國志士韓國鈞去世的消息，痛惜之余，作此詩以悼念之。

陳毅所作的“哭彭雪楓同志”一詩，則是對抗戰將領彭雪楓的深情懷念。彭雪楓是中國工農紅軍和新四軍杰出指揮員，參加過二萬五千里長征，是紅軍時代聞名全軍的青年將領。抗戰爆發后，彭雪楓到魯、豫、皖、蘇等地組建抗日游擊隊，創建抗日根據地。1944年，日軍發動中原戰役，攻陷了鄭州、洛陽、許昌、郾城等38座城，彭雪楓奉命西征，進行了大小戰斗3760次，累計殲敵48000余人。9月11日，在河南夏邑東八里莊圍殲土頑李光明的戰斗中，彭雪楓將軍親自指揮戰斗，不幸被流彈擊中而英勇殉國。此詩作于1944年9月，詩云“：吾黨匡天下，得君亦俊才。壯哉身殉國，遺愛萬人懷。雄氣壓隴海，英風斷淮河。榮哀何有盡，萬眾淚滂沱。”

二、表現抗戰民眾生活的詩篇

抗日戰爭中不僅有軍人的征戰與犧牲，也有民眾的死難和困苦。所以在抗戰將軍詩里，表現民眾的戰時生活的詩篇也不少。此種類型的詩又可分為民眾苦難、民眾抗戰兩大類。民眾苦難：馮玉祥將軍作于1938年2月4日的“禽獸軍”一詩，揭露了日軍在杭州梅花鎮所造成的血洗事件“：日本禽獸軍，好殺且好淫。前天在藁邑，大鬧梅花鎮。婦女被奸污，財物校掠盡……機槍亂掃射，繼之以火焚。三百多戶口，無一能幸存。”而馮玉祥的“五萬人”一詩是從另一個側面表現抗日戰爭的慘烈“：寇軍到南京，殺我五萬人。血腥聞數里，尸體如山橫。殘惡競至此，舉世皆展憤。我們牢記仇，我們牢記恨。若不將寇除，禽獸亦不如!”這首詩作于1938年1月6日，詩中提到的南京大屠殺的場面，是馮玉祥在外地聽到的，所以死難同胞的數字與事實相去甚遠。但這已讓馮將軍悲憤異常，他激動地寫下了“團結抗戰底，誓雪大恥辱”的詩句。民眾抗戰：雖然戰爭非常殘酷，手無寸鐵的中國百姓并不是在束手待斃，他們在用自己的方式參與抗戰。其中最慘烈的，當屬馮玉祥將軍的一首“跳樓者”中記載下的楊壯士的事跡“：倭寇占領了上海，躊躇滿志真興彩。定期舉行大游行，耀武揚威并奏凱。……工人楊劍萍，此時立樓前。目裂發亦指，心如滾油煎。楊志士，大無畏，一聲高呼響如雷‘：打倒日帝國主義！中華民國萬萬歲!’縱身一跳墮樓下，當時頭顱拼一碎。”雖然手無寸鐵，但楊壯士以身殉國的壯舉，仍讓日軍心驚膽寒，亦足以表現中華民族之氣節。又如馮玉祥作于1938年4月20日的“三烈女”一詩云“：胡氏三女，投水自盡。雖未殺敵，碧血丹心。胡氏三女，投水自殺。助父抗戰，減少牽掛。”詩中的“胡氏三烈女”究竟是何方人氏，馮玉祥的詩中及傳記里都沒有更詳細的說明，但從1938年4月20日這一天馮玉祥同時寫下了“反攻濟寧”一詩來看，此時馮玉祥當在濟寧一帶指揮作戰，詩中的胡氏三烈女的事跡有可能是在濟寧聽說的，所以“胡氏三烈女”極有可能是濟寧人氏。從馮玉祥的詩句中看出，這“胡氏三烈女”當是某位當地抗戰義士的女兒，她們的父親從軍抗戰而無暇顧家，三女子明知自身難保，為了減少父親的牽掛和保全貞節，剛烈的胡氏三女決定一起投水自盡，此壯舉可謂感天動地，所以得到馮玉祥的高度稱贊。

三、號召同胞積極抗戰的詩篇

抗戰中的將軍們除了戎馬征戰，直接與日寇短兵相接之外，還身負著教育民眾、喚醒民眾、鼓勵民眾抗戰的重任，因此，將軍們還會參加各種社交活動，或寫詩賦志，或激情講演，以激勵民眾的抗戰熱情。如宋哲元將軍的“殺敵救國歌”云“：中國要自強，齊心到戰場。殺盡日本軍，鏟除狗豺狼。同胞須奮起，人人都抵抗。”又如楊靖宇將軍的“中朝民族聯合抗日歌”云“：國既不國，家何能存，根本無和平。黑暗、光明，生死線上，斗爭來決定。”又如彭德懷作于1943年的“有了英勇的戰士”一詩云：“攝取戰爭的真相，不怕鬼子的刀槍。踏遍了華北的戰場，幾經寒暑來到太行山上。有了你這樣英勇的戰士，中華民族決不會亡。”

本文作者：張鳳梅 單位：焦作師范高等專科學校文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