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外漢語教師在線教學現狀調查分析

　　摘 要：如何在網絡教學中將教育技術與教學設計相結合、提高教學效率、提升教學效果是海外漢語教師共同面對的挑戰。基于問卷調查和文本分析，對 340 名海外漢語教師在線教學的現狀、問題、需求進行分析研究。后疫情時代漢語教學由線下轉到線上 , 帶來了教學設計、課堂管理、課堂活動、測試評估等方面的系列變化，教師的線上教學技巧、特別是如何提高課堂互動須不斷提高。針對教師開展在線教學存在的困難和問題，呼吁加快漢語國際教育資源庫建設、加強教師崗中培訓、調整教學觀念、加強線上教學互動以適應教學方式的變化。

　　亓海峰; 丁安琪， 天津師范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 發表時間：2021-09-20

　　關鍵詞：在線教學;海外漢語教師;教育技術;漢語國際教育

　　2020 年新冠肺炎疫情蔓延給漢語教學帶來極大沖擊，教學由線下轉為線上，教學環境、教學方法及師生角色的變化，均需教師轉變教學觀念，主動提高教學能力、提升信息素養以應對新形勢下在線漢語教學的需要，如何順利開展線上教學是國際漢語教師共同面對的問題。海外漢語線上教學環境多元、教學對象需求多樣，相較于國內的漢語教師，海外漢語教師面臨更多挑戰，學界目前對海外漢語教師線上教學的相關研究較為匱乏，我們急需了解海外漢語教師所面臨的變化及挑戰，探索發展方向。本文以教育部中外語言交流合作中心的 340 名公派教師為研究對象，通過問卷調查和文本分析了解海外漢語教師線上教學現狀，以期引起學界關注，積極探索新形勢下在線教學的發展路徑。

　　一、研究設計

　　(一)研究對象

　　本文調查對象為 340 名公派漢語教師，其中 211 名在海外中小學任教、129 名在大學任教。英語專業的教師占 47.35%，漢語言文學或漢語國際教育專業的占 39%，還有少數為其他相關專業。參與調查的教師外派期間所授課程 80% 以上為語言課。調查對象基本信息見下頁表 1。

　　(二)數據來源

　　本文的數據來自于調查問卷和文本分析。問卷包括調查者基本信息和在線教學課堂問題兩大部分，圍繞教學過程，按照備課、在線講授、課堂練習、師生互動、糾錯、布置作業、考試等幾個環節采取單選或多選的選擇題設置了 20 個問題，共計發放和回收問卷 340 份，在回收問卷的基礎上，分別統計中小學教師和大學教師的數據并進行對比分析。文本分析來自于教師在線授課的體驗、遇到的困難、采取的方法、需要得到的幫助等 6 個開放式問題的反饋文本，共計 2，300 條反饋文本。在對反饋文本進行整理、去除無關信息的基礎上切分并形成單條文本，人工提取每條文本的核心詞或核心短語并對其進行歸類，并統計出現頻次。

　　二、分析與討論

　　(一)總體情況

　　參與調查的教師在網絡教學中使用了 zoom、騰訊等多種平臺，部分調查者兼用兩種或兩種以上平臺，在不同的教學環節使用不同的平臺。各平臺使用的比例依次為：zoom(79%)> google classroom(42%)>其他(28%)>騰訊(1.2%)>class-in(0.58%)，該比例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教師對平臺的滿意程度。從問卷看，由于 zoom 和 google classroom 功能齊全、操作簡單，這兩個平臺最受調查者歡迎。81% 的調查者自己選擇教材獨立備課進行網課的教學設計，19% 的調查者按照統一的進度集體備課。

　　從授課過程看，教師講授與學生參與的時間比例排在前三位的分別是 1∶1、2∶3 和 1∶2，可見，在網課中教師較為重視學生的課堂參與，學生參與課程的時間基本等同或超過教師講授的時間。但是與課堂教學相比，網課在練習方面仍有明顯不足，特別是口語練習，有 49% 的調查者認為網課教學中學生的口語表達能力下降了，33% 的調查者認為網課對學生的口語能力沒有影響，僅有 18% 的調查者認為學生的口語有所提高。教師認為學生口語下降的主要原因是課堂參與度低，缺少語言環境。

　　(二)大學漢語教師和中小學漢語教師網課調查結果的差異

　　問卷顯示參與調查的海外大學漢語教師和中小學漢語教師在網課教學中既有相同點，也有較為明顯的差異，主要表現為以下幾個方面。

　　1. 課堂管理

　　網課給中小學教師的課堂管理帶來更大挑戰：一是有 40% 的低齡學習者在網課學習中沒有家長陪同，獨立學習的中小學生在網課中更難以集中注意力，容易受到各種干擾;二是學習者家長對網課不夠支持，從調查結果看，僅有 20% 的家長對網課比較支持，近 60% 的家長對網課的支持力度一般，還有 20% 的家長表示不支持網課。大學教師在網課中遇到的課堂管理問題則主要體現為學生出勤率降低。

　　我們對線上教學“每節課平均需要花費多長時間維持課堂秩序”進行調查，約 67% 的中小學教師需要 5 分鐘左右維持課堂秩序，22% 的調查者需要 5 ～ 10 分鐘，還有 11% 的調查者需 10 分鐘、甚至 15 分鐘以上維持課堂秩序;在大學任教的漢語教師同樣需要一定的時間維持課堂秩序，但花費時間較少，90% 的教師維持課堂秩序的時間在 5 分鐘以內。

　　2. 課堂活動方式

　　為促進學生參與課堂，吸引學生的興趣，網課中需要在課堂中組織各類課堂活動。我們設置多項選擇問題：“目前的網絡教學中，您會組織哪些教學活動?”結果顯示，大學教師和中小學教師課堂活動采用的方式不同。

　　中小學教師課堂活動方式更加多樣化，多數教師會選擇兩種或兩種以上的活動方式，其中采用唱歌和游戲的最多，選用唱中文歌的占 71%，選用線上游戲的占 69%，選用講故事的占 59%，選用舞蹈的占 30%，選用詩歌朗誦的占 18%;大學漢語教師經常采用的課堂活動方式比較集中，常選用的課堂活動主要為角色模擬、話題討論和對話問答。

　　3.作業形式和考核方式

　　授課方式的變化帶來了作業形式和考核方式的變化。約 54% 的中小學漢語教師表示由于受到網絡條件的限制，改變了作業要求和作業方式。46% 的調查者表示作業要求和方式沒有變化，在網課中常用的作業形式由多到少依次排序為：書面作業>口語作業>聽力錄音作業>視頻作業。有 64% 的調查者表示網課中不組織考試，改用其他形式考核。

　　大學漢語教師中有 25% 的調查者由于課程形式和課程要求的影響，作業形式發生了變化，但大部分教師(75%)表示作業形式不變，常采用的作業方式仍為書面作業和口語作業。60% 的大學漢語教師網課中仍會按照計劃進行考試，并且考試頻繁，希望以考促學，其中最常采用的是階段性成績測試，還有部分調查者表示經常會進行隨堂測試或單元小考。

　　(三)文本分析的結果

　　在問卷調查的基礎上，我們進一步采用開放式問答的形式對調查者線上教學的體驗、存在的問題、面臨的挑戰以及亟待得到的幫助進行調查并對反饋文本進行分析。

　　1. 授課教師的線上教學體驗

　　通過文本分析，我們獲得了調查者對自己網絡教學狀態的評價詞語。調查者對自己網絡教學授課狀態的描述既有積極的評價，也有消極的評價，其中出現頻率較高的前 20 個詞語為：摸索、大量準備、挑戰、有趣、緊張忙碌、難把控、新的嘗試、以學生為中心、方便、活潑、有序、愉快、進度慢、整合資源、參與度降低、成長、充電、適應學習中、精簡、投入。

　　由上述評價可知，面對教學從線下到線上的轉變，大部分教師在積極進行探索，調整適應的過程中既要不斷“充電、成長”，也普遍感到了“挑戰、壓力”，不少教師因為網課需要做更多的準備、學習使用新的平臺會感到“艱難、難把控”，也有很多教師在學習過程中產生“成就感、全新感受”。

　　對自己的網課教學還有部分教師使用“精簡、精講、壓縮內容、進度慢、降低要求”等詞語進行評價，可以看出授課方式的變化影響了不少教師的授課內容和進度。教師非常關注學生的表現，但評價差異較大，在詞表中既有“學生參與、互動強”這些積極正面的評價，也有“參與度降低、不活躍”等負面的評價。

　　2. 網課的優勢

　　對于“您認為網課有哪些優勢”，文本分析得到的詞條非常集中，前 10 個高頻詞語分別是：時間靈活、不受地域限制、不受時間限制、便捷、反復觀看、資源共享、隨時回看、安全、節約時間、限制少。遠程教學方式突破了地域限制、時間靈活、便于反復學習的優勢得到了教師們的普遍認同。

　　3. 網課的劣勢

　　對于“您認為網課有什么劣勢”，文本分析的結果也比較集中，前 10 個高頻詞語分別是：互動、注意力、交流、溝通、參與度、反饋、課堂管理、課堂活動、效率、情感。課堂不僅包括教室等物質空間，還包括師生共同營造的精神交流空間。我們看到網絡教學改變了課堂的物質空間，也影響了課堂互動、師生交流，不少調查者認為網課的虛擬空間缺少“課堂溫度”，物質空間的改變影響了課堂的精神空間，使師生交流、課堂管理難度增大。

　　4. 教師在網課中遇到的挑戰

　　文本分析的結果顯示，大學教師和中小學漢語教師面臨的問題不盡相同。中小學教師前 10 個高頻詞語為：課堂管理、學生參與、學生注意力、互動、出勤率、了解學生、課堂活動設計、趣味性、教學設計、學生積極性、及時反饋，可見如何管理課堂、調動學生興趣以提高學生參與度的問題尤為突出，在虛擬的教學空間內如何讓低齡學習者積極出勤、參與課堂是中小學漢語教師在網絡教學中必須積極面對的問題。

　　大學漢語教師網課面臨的挑戰所得到的反饋文本中前 10 個高頻詞語為：互動、教育技術、課堂管理、課堂活動設計、課堂活動組織、學生注意力、師生交流、考試公平性、批改作業、板書。對這部分教師來說，在遠程教學條件下如何跟學生產生良性的互動交流比較重要。此外，漢語課是不少大學的學分課，在網絡環境中如何有效地批改作業、公平地進行考試也是教師面臨的挑戰。

　　從文本分析的比較中可以看出，“互動”“課堂活動設計”“課堂管理”是海外漢語教師網課中面對的共性問題，這也是網絡教學的客觀條件所帶來的挑戰，如何能在虛擬的課堂空間中調動學習者積極性、提高課堂參與度、保持注意力需要在教學設計上積極探索。

　　5. 網課開始后教學策略的變化

　　“網課教學開始后，您的教學策略有哪些變化?”文本分析顯示，教師們面對網課的挑戰能夠主動做出改變。總的來說，詞語較為分散，詞條較多，排在前 20 位的高頻詞語分別是：難度和進度調整、側重聽說、注意活動、增加游戲、多鼓勵、增加問答、增加口語練習、參與互動、降低難度、時間分配、節奏變慢、以學生為中心、多鞏固復習、教學內容生活化、家長配合、PPT 使用、游戲和歌曲、增加趣味性、注意反饋、任務細化。

　　上述教學策略的調整可歸為三個方面：一是教師在提高學生參與度方面采取的教學策略，比如注意課堂活動、增加教學游戲、多鼓勵學生、采用游戲和歌曲、側重聽說等;二是內容和進度方面的調整，比如節奏變慢、課堂時間分配的變化、降低教學難度、細化教學內容、教學內容生活化等;三是教學任務的變化，比如多制作視頻、增加備課準備、多借助技術手段等。

　　此外，在詞條中還有“多使用手勢語、詳細點評作業、學為主教為輔、多增加練習”等策略，可以看出教師在網課教學的各個環節所做的調整。

　　6. 在網課中亟待提高的技能

　　面對網絡教學的問題和各種挑戰，我們對教師自身需要提高的技能進行了調查。調查結果顯示出教師們有較為強烈的技能提高需求，希望能通過各種形式的培訓提高教育技術以及在網絡環境中進行教學設計的能力。文本分析的結果反映出詞語處于聚合狀態，高頻詞語比較集中，前 10 個高頻詞語是：教育技術、教學技巧、軟件使用、課件制作、視頻制作、活動設計、網絡技術、課堂管理、提高趣味性、互動方法。

　　在網絡教學環境下，教師只有合理高效地利用網絡和教學平臺才能保障教學順利開展，信息素養是國際漢語教師素養的重要方面，在傳統的課堂教學中漢語教師對信息素養的要求并不高，多停留在如何使用多媒體、制作 PPT 等方面，但在“后疫情時代”客觀環境的改變倒逼教學方式的轉變，也帶來了國際漢語教師提升信息素養的迫切需要。

　　三、總結及建議

　　由前文分析可知，漢語教學由線下轉到線上帶來了教學中的系列變化，參與調查的海外漢語教師積極應對挑戰，在摸索中不斷成長，線上教學基本能夠有序進行，但教師真正熟悉線上課堂的教學模式尚須磨合調整，線上教學技巧也需要不斷提高。針對教師開展在線教學存在的困難和問題，本文提出如下建議。

　　(一)加快開展漢語國際教育資源庫建設

　　如前所述，調查中約占 80% 的海外漢語教師自己選擇教材、獨立備課進行網課教學，由于缺乏可資使用的網絡教學資源，比如音頻資料、視頻資料、線上測試題等，開展線上教學備課量大增、費時耗力，不少教師在調查中反饋教學投入大、效率低。

　　當前形勢下，為支持線上教學，整合各類資源、在漢語國際教育領域開展線上資源庫建設亟待展開 [1][2]，可以從靜態資源庫、動態資源庫、課程資源庫等多方面入手進行不同類型的資源庫建設。[3] 靜態資源庫針對各類適用面廣的漢語教材，為教師開展線上教學提供方便下載和使用的電子教材、試題、教學課件及教輔資料;動態資源庫主要包括各類音頻、視頻、影視資源和線上游戲;課程資源庫包括針對具體知識點和不同層級教學難點的微課、慕課和各類教學視頻。線上資源庫的支持短時間內可以減輕疫情下海外漢語教師備課的壓力、提高教學效果，同時也有助于疫情后長期開展線上線下相結合的混合式教學，推動海外漢語教學長足發展。

　　(二)積極推進崗中培訓，及時為海外漢語教師提供支持和幫助

　　線上教學并不是簡單地把線下課堂搬到線上，其教學設計、教學管理都有自身的特殊性。問卷調查和文本分析的結果顯示，海外漢語教師開展線上教學遇到的問題既有共性，也有差異性。

　　共性主要體現為教育技術能力、線上教學設計能力和線上課堂的教學管理能力三個方面，差異性則與教學對象、教學區域和教師個體特點相關，限于篇幅，本文不再一一列舉。圍繞上述共性問題和不同教師的個性化培訓需求，我們建議通過線上集中培訓和分主題研討的方式，進行同步參與和異步參與相結合、視頻回放和直播討論相結合、知識點講解和信息技術操練相結合、培訓和研討相結合的崗中培訓，加強在職教師數字能力培訓 [4]，提升其在線教學中將數字技術與教學設計相融合的能力。提升教師在線教學中將教育技術與教學設計相融合的能力。

　　(三)教師應及時調整教學觀念，主動適應線上教學教師角色的變化

　　前文調查顯示，不少教師認為網課的優勢在于授課時間和空間的自由靈活，劣勢在于師生交流困難、學生參與課堂積極性降低、教師管理課堂難度增大，如何充分利用線上教學的優勢，改變劣勢，需要轉變教學觀念，在教學內容和教學方式上做出調整。教學觀念的調整主要體現為由教師中心轉為學習者中心，建立以學習者為中心、以教學者為主導的網絡課堂環境，進行能促進學習者自主學習、深度學習的線上教學設計。[5] 教學觀念的變化影響教學行為的變化，引起教學環節安排、教學活動組織、自主學習任務的延伸以及線上測試方式等多方面的變化，從而逐步形成有別于線下課堂的教學模式。

　　此外，線上課堂強調以學習者中心，但教師的重要性并沒有降低，只是教師角色變得更為復雜。[6] 多位研究者指出線上教學教師的角色成為中介者。[7][8] 所謂中介者，是指教學活動的引導者、學習過程的幫助者、學習行為的促進者和教學資源的提供者。作為教學活動的引導者，教師應多關注學習者的需求，根據學生的需求和特點設計活動，在實施過程中積極引導，提高學生的參與度、進行深度學習;作為學習過程的促進者，教師應給學習者更多鼓勵和積極的反饋，注意激發學生的興趣和動機;作為學習過程的幫助者，既需要通過多種方式的答疑幫助學生順利完成教學任務，也需要輔助學生掌握線上學習策略，熟悉平臺的功能和使用方法;作為教學資源的引導者，則體現為教學前、教學中和教學后提供可資使用的語言資源、技術資源和策略資源。

　　(四)積極嘗試與線上學習共生的多種教學模式，加強課堂互動

　　針對線上教學互動性不強的問題，我們建議在開展線上教學設計時從互動模式、互動要素、互動任務等不同方面強化互動。第一，利用線上教學不受時空制約的特點，充分發揮教育技術的優勢，形成包括師生互動、生生互動、人機互動在內的立體化的互動模式 [9];第二，通過網絡連接課內與課外，使各種信息技術成為互動的媒介，增加線上課堂的互動要素;第三，教師在教學設計中應采用更加靈活多樣的混合式教學的方式，克服開展互動的困難，例如，可通過直播課和錄播課的混合、線上課和線下課的混合，在互動環節可采用實時互動和異步互動結合的方式，在直播課中充分開展實時互動，在錄播課中可開展異步互動，從而形成多樣化的互動任務。

　　新形勢下課堂由線下轉至線上，漢語教學的方法、形式、教學環境和師生角色等均已發生重大變化，如何大力提高國際漢語教師的在線教學能力、化危機為機遇需要引起足夠重視。我們認為，應將教學理論與教學實踐相結合，積極推動在線教學的應用研究，加強教師信息素養培訓，拓展在線教學資源的開發，不斷推動在線教學模式的改革和創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