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4-10 | 語言文化
喀斯特強烈發育的貴州六枝梭嘎,世居于此的長角苗在生產生活中形成獨具地域特色的文化形態,與人文環境、自然資源發生著緊密的共生、融合與互動關系。遠古時代孕育斑斕的山地文化色彩,亟待人們去解讀、感知那陌生神秘的苗族文化魅力,識別脆弱生境中民族文化的生成事象,更好地開創民族文化燦爛的未來。
一、六枝梭嘎長角苗生態博物館———活的生態標本
在中國烏蒙山區的貴州六枝特區與織金縣交界處,距六枝縣城38km,海拔1400~2200m,面積120km2的梭嘎鄉,居住著一個古老神秘的苗族分支———箐苗,根據頭飾特點又名“長角苗”。以12個社區(自然村寨)5000余人建立的中國與挪威文化合作項目,中國第一個也即亞洲第一個民族生態博物館———六枝梭嘎生態博物館。自1998年開館以來,通過生態旅游開發,使原始、古樸、獨特的文化藝術得到了有效保護。梭嘎生態博物館由十二個村寨及建在隴嘎寨腳的資料信息中心組成。資料中心的寨門由圓石壘砌而成,兩邊伸出兩只精壯的牛角狀飾物,門內是一組杉木結構的房子,茅草頂、屋脊加厚堆高別是一番風味。屋子內記錄和儲存著本社區的文化信息,有錄音記錄下的口碑歷史、相關的文字資料、特殊意義的實物、文化遺產登記清單和其它本社區內的遺產等。整個村寨都是博物館的組成部分,以社區內群體親自參與親自管理為基礎,要求每位居民都要小心地加以保護。它向社會提供和展示的是一個正在生活著的經濟社會文化整體。這一鮮活的標本,原封不動地把整座村寨連同居民的習俗當做“遺址”。在生態脆弱、氣候惡劣、信息閉塞的大山里,以牛為圖騰,以木角象征牛角表示對先祖敬意并詮釋文化內涵的長角苗社區。苗胞長期過著男耕女織的生活,經濟社會基本上處于一種與世隔絕的世界。建立在血緣基礎上的民族內部聯姻方式,地域文化景觀。當前,大規模工業文明滲透,使得這一活態文化符碼消失步伐在加快,文化變遷和異化尤其強烈,原生態文化保護面臨巨大挑戰和嚴峻考驗。
二、長角苗文化中的生態美學與生命美學多維價值形成機理透視
飽含生命氣息的長角苗生態美學,生命、生存、生態鮮活地表現為身體—生存—生態美三位一體。正是對自由生命的執著追求,對存在的深層關懷給人以深刻啟示;即通過人與環境的相互包容,實現人與自然的協同進化,共同建構一個真、善、美的詩意棲居世界。
(一)自然環境中的原生態美
深居大山里的長角苗,基于對往昔歷史的回憶和可能沖突的畏懼,造就了一種對自我生存境況的強烈保護。盡管斗轉星移時代變遷,工業文明不斷滲透到社區內部,仍頑強地守候著自己的精神家園與認同。在漫長的適應中,長角苗整體地完成了對自我族群特色文化的延續和重塑。在惡劣的自然地理環境里,封閉幽谷滋養了神秘而古老的世居民族,形成了奇異的“孤島文化”。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中,苗民通過開展豐富多彩的蘆笙歌舞表演、賽歌會、斗牛等極富民族特色的活動,以歌為媒、以歌傳情、戀愛人生(張曉松,2000),過著傳統部落式的族群生活。通過獨特的管理方式、婚戀喪葬、祭祀禮儀等活動維系族群內部和諧,與同時代的社區外部構成穩態結構。田園詩般的生活、古樸文化、自然色彩折射出原始的民主平等,別具風格的繪畫、音樂、舞蹈藝術構成一幅幅精美的畫卷。
(二)傳統與現代交織畸變的社會美
伴隨大工業化深度演進,人與自然之間的生態矛盾逐漸成為全人類的關注中心。當工業文明滲透農耕文明,社會變遷、分化重構就成為歷史必然。盡管遠離都市的喧囂,但歷時性共變與現實性共存使得深居大山的梭嘎社區同樣未能幸免。梭嘎的一部分苗族同胞不再身著本民族服飾、不會說民族母語、也不再堅守本民族的信仰,異樣的文化樣態不斷涌現。在傳統與現代交織的轉型社會,生態博物館作為工業時代的審美文本,生活的審美化迫切地關乎人的生存問題。梭嘎苗民作為烏蒙山區經濟社會文化變遷、演進的歷史參與者,這一特殊文化堅守的族群正面臨工業化嚴峻的考驗。在工業文明與農耕文明交織、遠古記憶與當下困惑、未來守望與現實圖存中,文化基因發生著理性與非理性的深刻裂變。長角苗的常態生活行為藝術,以一種社會的畸變美淋漓盡致地展現出族群內外的矛盾沖突、焦灼與期待。
(三)多元化時代的生命美
誕生于西方19世紀末重要美學流派的生命美學,以人對生命活動的審視為邏輯起點,以人的生存環境和生存狀態的考察為軸線而展開(王振君,2009),展示人的生命過程和呈現人生境界。生態美學作為自然、社會、生命三個維度的審美價值追求飽含著生命氣息,在生命美學那里,呈現出身體美學—生存美學—生態美學的有機統一。美學價值建構中,身體作為生命的現實存在,具體處世表現為生存,生存的現代樣態實為生態。長角苗文化中的生態美學,以生態可持續性、循環性給人以及給人存在執著關注和深層關懷。在多元文化時代,探究長角苗原生態文化生態美學,則發現潛藏在民族文化下的諸多生態智慧及審美理念。那就是通過民族節日、服飾、歌舞及喪葬等形式把原生文化的生命美、生命力展示出來。無不滲透著獨特的生態美,構成了民族原生態審美文化的基質,以文化的豐富多樣性、動態平衡性及自生娛樂性表現出來(楊昌鑫,2010),彰顯特殊地域文化生機活力。
三、脆弱生態、詩意棲居、詩畫生存中長角苗文化的生命美學色彩表達
(一)自然生態環境中壯美的生命色彩
在長角苗源遠流長的思想世界、物質世界、價值世界里,其獨特的生態存在美學觀呈現出濃郁的大地美學色彩、生命美學色彩和主體間性色彩。獨特的審美觀念與宗教觀念、生活觀念交融為一體,洋溢著的生命美貫穿于苗族文化生物生命、精神生命及社會生命中。自然的純美、壯美,以一種明快的自然生命色彩展現出來。生活在箐林中的長角苗尊重愛護自然界中的每一個生命,以樸素的自然觀構建一個詩畫生存的文明世界。從生物生命、精神生命、社會生命角度講,苗胞們把對生命的摯愛和追求用最熱烈的方式表達了出來;不僅體現了人類社會對生命最為質樸的理解,更保存了先秦時期老、莊思想中的“道法自然”思想。通過村規民約較好地維系了社會和諧,使一個處于夾縫中生存的民族支系非但沒有滅亡,反在惡劣的生存條件下創造出田園詩般的生活意境。通過個體生命、生命意志、社會價值的共生互動,實現生命意志與歷史、宇宙的統一詮釋著生命美學的最高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