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4-9 | 語言文化
一、引言
語言是人類社會最重要的交際工具。在漫漫的人類歷史長河中,自從語言問世以來,它就以其獨特性維系著人類社會的存在與發展。語言又是人類思維的工具,其內涵與外延的彈性空間極大。當人類使用語言來表達身外的大千世界時,大千世界所包含的信息量既錯綜復雜又無窮無盡,而人類對大千世界的把握與認知卻是有限的,尤其是對諸多客觀現象的邊界與屬性的把握總是模糊的。所以,當人類在進行抽象、概括、判斷等邏輯思維時,常常沒有辦法用精確的語言勾勒出某一思維對象的內涵與外延,這時必須借助模糊性的語詞來進行表達,模糊性便應運而生,成為語言的本質屬性。正如康德所言,“人類生活中不能沒有模糊語言”,因為有時“模糊觀念要比清晰觀念更富有表現力”。由此看來,模糊語言的客觀存在,不但是語言表達的實際所需,而且更是提升語言表達空間與效果的必要手段。所謂模糊語言,是指對某些類屬邊界不明晰、性態不確定的事物的表述,或者是人們為了達到某種特殊的表達效果而運用具有模糊概念的語言單位來進行表述的語言現象。目前,對于模糊語言的研究,人們已在諸如模糊語言產生的根源、模糊語言的實際應用、模糊語言的美學意蘊等領域結出累累碩果。20世紀中期以來,隨著跨學科研究在西方的興起以及科學主義和人文主義由分離、對峙日益走向交融,語言學的跨學科研究動力也日益強勁。針對當今時代之現狀,竊以為當前很有必要從生態學層面挖掘模糊語言之深蘊,此既為時代計(當下人類普遍存在著日益嚴重的生態問題),亦為模糊語言傳承計。因為模糊語言的傳承和弘揚乃需要不斷地注入時代因子,用一種“視野融合”(即模糊語言非孤立之語言,乃參滲時代因子)的立場去解讀它,進而賦予其鮮活的生命力———此乃弘揚模糊語言之要旨。誠然,筆者倡導“模糊語言的生態學隱喻”并非空穴來風,更非牽強附會,而是因為生態學是研究生命系統和環境系統相互關系的學科,它與模糊語言一樣都是以“人”為最根本的出發點。因此,在模糊語言研究領域中借鑒生態學的視野、方法與觀念,不僅頗為必要,而且極有可能,這也為模糊語言的深化研究提供了一個嶄新的視角。
二、生態學隱喻的路由
“生態”是近年來時尚度較高的一個詞,由它所構成的一些極富時代特征的新詞新語常見諸于報端。《現代漢語詞典》把“生態”一詞解釋為是生物在一定的自然環境下生存與發展的狀態。也就是說自然界的生物都是處在不斷的發展與變化的狀態下,各生物物種的生長、發育與繁殖均具有自身的規律和特點;外部的自然環境是生物賴以生存與發展最基本的條件,任何生物都是在這一特定的外部環境中生存與發展的,環境可以決定、也可以改變一切。生態學的概念是由德國動物學家海克爾在1866年提出,他把生態學理解為關于有機體與周圍環境關系的全部科學。[1]人類在研究自然生態的同時并沒有忽視自身的存在,社會學創始人奧古斯丁•孔德早在1850年初就已明確指出社會是人類生活的有機整體,這種整體結構同它的部分與要素之間具有一種“普遍的和諧”。[2]
(一)模糊語言的生態學向度
語言是關于人類經驗的理論,是社會行為的原則,語言群落的發展進化與生物群落的發展進化一樣也遵循著生態學規律:人類的語言習得與運用依賴于一定的社會環境,語言是與其賴以生存的整個語言生態系統協同進化的,沒有這個系統,人類要獲得與提高語言的應用能力和水平也只能是一種神話的烏托邦。鑒于此,生態學為我們研究語言之間、研究語言和社會環境之間的相互關聯無疑提供了可供借鑒的經驗與模式。“語言生態”這個術語是豪根(1971)提出來的,他認為,“語言生態”是指特定的語言和環境之間的相互影響、相互作用的關系。很顯然,豪根的定義借用了生態學的基本內涵,并進一步強調了語言與語言的外圍環境之間的關聯與互動的關系,這種關系是本文探究模糊語言的生態學隱喻必須準確把握的一個基本點,沒有它,語言生態的研究永遠只能是“哥德巴赫猜想”。語言在本質上不是超結構,它屬于意識的范疇,是意識和物質相互作用的產物,而意識又是錯綜復雜的客觀世界的能動反映,所以人們很難時刻、處處都使用變化節奏較慢的精確語言,那么模糊語言靈活多變的特性便變得尤為重要。作為語言家族中的臻品,模糊語言有力塑造著人類的意識。它不但能系統的映射出人類的生態意識及意識的形態,而且也表達了一種綠色的理念,促進了全球的生態化進程。此外,建立與完善模糊語言的生態系統,即通過語言手段來維持人類和生態的整體性,不僅可以增強人類的生態保護意識,還有助于生態環境的和諧發展。
(二)生態學隱喻的路由
隱喻如影相隨,無處不在,在人們的日常交際中平均每三句話就會出現一個隱喻,[3]因此對隱喻的研究具有十分重要的實際應用價值。事實上,隱喻不只是一種修辭手段,還是人類思維的元方式、元范疇。隱喻思維是一種超越型的思維方式,它直接訴諸于認知對象的本質屬性與關鍵特征,最終達到對事物的整體認知與把握。自從人類進入20世紀以來,隱喻作為一種認知工具,已橫跨了心理學、社會學、哲學、語言學等多維學科,據此研究者從生態學的視域去研究其在模糊語言中的重要作用。所謂模糊語言的生態學隱喻,即用生態學的方法來觀察、研究與解釋模糊語言以及模糊語言和周圍的環境之間的關系。生態學對于語言科學的意義在于,它強調了運動性、多樣性與適應選擇性。因此,
在模糊語言的研究中引入“生態學”隱喻,當然不是由來已久的環境決定論的翻版,而是為模糊語言提供一種新的研究范式或綱領。本文關注的是模糊語言和周圍的環境之間的生態學關系。周圍環境的狀況與生成發育機制對模糊語言有舉足輕重的作用,但模糊語言又是其環境的建構要素之一,是環境的生產者,模糊語言與其環境構成了回環、網狀的因果關系。本文在對模糊語言及其環境進行研究時對生態學資源的利用,是沿著隱喻的路由展開的。當我們剝離去“隱喻”的外衣而探視承載“隱喻”的整體生態思維模式時,我們自然走進了模糊語言的生態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