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翻譯,尤其是文學翻譯,我們當下的研究,少有對語言層面的深度探索。我們發現,在現有的中國文學譯介研究中,有的關注到中國作家的語言的外譯問題。在這一方面,有兩種聲音曾引起學界的關注甚或討論。
一是來自國外漢學家的聲音。如顧彬,他在多個場合批評中國當代作家“語言太差”;又如葛浩文,他對中國當代文學的語言也有消極的評價。
二是來自國內譯學界和文學界的聲音。比如王寧就認為莫言獲獎,有翻譯家葛浩文的功勞,在某種意義上說,葛浩文的翻譯提升了莫言的語言。持這一觀點的,還有文學批評家李建軍。他在論莫言獲獎的文章中,認為莫言文字不好,是葛浩文的翻譯“美化”了莫言的語言。所以,莫言才有可能獲獎。
有關翻譯與語言的關系,似乎是一個永恒的話題;但對于翻譯的本質與翻譯的價值的探索,語言這一層面的思考似乎又很少,即使有,也似乎難以擊中要害。
對于翻譯的價值,翻譯家袁筱一在媒體訪談中,曾講過一段頗有深意的話:“翻譯的價值,很大程度上來自不同語言間的新鮮撞擊,刺激我們尋找語言的更多可能性。對于翻譯來說,作品中最吸引人的恰恰就是對翻譯的抵抗。只有抵抗才能帶來語言的探索。”細細品味袁筱一的這段話,相信這并非僅僅是經驗之談,而是對于翻譯價值的一種深刻的思考與新的探討。
做文學翻譯的人,大抵都有過“抵抗”的遭遇。最常見的情形是,原作中一些鮮活而獨具個性的表達,在目的語中會遭遇極力抵抗,抵抗的原因有多種:因為詞匯的空缺,難以找尋到對等的表達;因為原作的表達太具異質性,難以在目標語中尋找到相融的可能。面對原作對目的語提出的挑戰,翻譯者的態度與行為便顯示出各種樣態,有妥協的,有任意改造的,有歸化處理的。但也有接受挑戰的,在目的語對原作的抵抗處,去尋找新的可能性,在異的考驗中,在自我與他者的直接抵抗中,探索語言新的可能性,拓展新的表達空間。
以此角度去反觀當下的翻譯研究,當我們看到“連譯帶改”的翻譯方法被標榜為翻譯被接受的“靈丹妙藥”,不由得會產生疑問:文學翻譯,應該在何種程度上去保持原作的表達個性,在語言的層面將原作的風格加以生動地傳達?我認為,這應當是一個值得深度思考的問題。
翻譯的價值有多種,從語言的層面去加以思考去探討,我們目前至少可以從以下諸家的論述中得到啟發:一是魯迅,他認為翻譯的最大功績在于通過翻譯,吸引國外的新思想,輸入新的表達,以改造國人的思維,豐富漢語的表達。二可參照趙元任,他翻譯了不少作品,《阿麗思漫游奇境記》就出自其手。在他看來,他翻譯這部書,主要是想試驗白話文的翻譯能力,通過白話文在語言轉換過程中所接受的考驗,鍛煉白話文的表達能力,讓白話文在抵抗中成長,變得成熟而豐富。三是可以參照當代作家王小波在《我的師承》中所表達的觀點。王小波是一個富有創造力的當代作家,他認為作為作家,其語言的學習與創作,在很大程度上得益于翻譯家王道乾、查良錚的翻譯,是兩位翻譯家的翻譯作品中的語言表達給了他以滋養。持同樣觀點的還有葉兆言,他對傅雷的翻譯有一份獨有的尊敬,因為在他看來,傅雷翻譯的巴爾扎克作品讓他看見了漢語表達的奧妙。
語言之于翻譯,并不如人們想象的那么簡單。對于翻譯而言,涉及的是從一種語言到另一種語言的轉渡問題。從一種文字出發,經過轉渡,以另一種文字為歸宿。如果說文學是文字的藝術,那么文學翻譯,便是與文字打交道,是語言轉換的藝術。在作家的眼里,語言是否有文學性,語言表達是否有個性,是衡量文學翻譯成功與否最主要的標準。然而,作家們看到的是翻譯的語言,翻譯語言的文學性固然是評價的一條標準,但譯者的翻譯之于原作語言的關系,卻是一般讀者,包括不通外文的作家或批評家所難以評估與判斷的,而文學翻譯的研究,恰恰要關注的,或者說不能忽視的,就是這一層面的問題。
討論翻譯的語言問題或語言價值,尤其思考當下我們所關注的中國文學外譯問題,需要從文本出發,在微觀的層面去發現抵抗的原因,觸及抵抗與考驗的張力,去觀察抵抗的種種表現,在異的考驗中,在語言探索的層面,去拓展翻譯有可能為母語帶來的新的可能性。
推薦閱讀:《中國俄語教學》主要介紹我國俄語教學方面的科研成果,交流俄語教學經驗,反映俄語教學研究動態,評介俄語教學與研究的書刊、資料等,內容涉及俄語語言學、俄語教學理論、俄羅斯文學語言及修辭學、俄漢翻譯、俄漢語言對比等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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