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被古人認為是祥瑞之獸。在古書中也記載:“鹿為純善祿獸,王者孝,則白鹿見,王者明,惠及下,亦見。”人們又借鹿和祿同韻,常以鹿比寓祿,象征官運亨通。鹿又是人們狩獵和馴養的對象,和我們的日常生活密切相關。所以它常被作為吉祥紋飾裝飾在玉器或其他器物上。鹿紋玉器最早見于商朝晚期,經過幾代的發展演變到宋金元時出現鹿紋玉器制作的鼎盛時期,明清兩朝衰落,具體表現是數量雖多,而藝術性下降。東周和秦漢還未見有科學發掘的鹿紋玉器出土。下面文章以科學發掘品為主,適當選用一些時代明確的傳世品,對各朝鹿紋玉器的特點進行分析。
關鍵詞:鹿紋玉器,藝術品,商代,西周,南北朝,唐宋
一、商代鹿紋玉器
鹿紋玉器始見于商代晚期,資料有三:1976年河南安陽殷墟婦好墓出土玉鹿(圖一),片狀,臥姿,回首,無角,粗頸,瘦身,小尖尾,屈肢跪臥,前腿折向中腹,后腿前伸,用單陰線勾勒出鹿的如意形耳以及頸腹和臀部的輪廓,用雙勾線刻出鹿的環形眼、鼻和嘴,身上的花紋用雙勾的瓦紋和變形云紋琢成,后腿和腹相接處有穿,可供穿系。
1991年山東滕縣前掌大3號商晚期墓出土一片狀玉鹿(圖二),曲頸回首,陰刻環形眼,上有長弧線眼瞼,長大的牛角形耳,末端上翹,兩只樹杈形角大而突出,肥臀上翹,小尾,前后腿粗壯,偶蹄,蹄尖似魚的分叉尾,頸上有孔,可供穿系。
1985年山西靈臺旌介村2號商晚期墓出土玉鹿首(圖三),樹杈形雙角,陰刻“臣”字形眼,又用陰線琢出鼻翼和上下頜,頸部是方形榫,榫上有橫穿孔,可與它物插接。
商晚期鹿紋玉可總結以下特點:多為片狀,立體圓雕少見,多臥姿,站立的極少。鹿首瘦長,大耳,無角的多,有角的少,尾短小,眼有單勾環形,雙勾環形,單勾臣字,雙勾臣字多樣。臣字形眼是商朝最富時代特點且行用最廣的眼形,在人和動物身上常能見到。鹿身或光素,或用簡單的陰線琢出四肢和嘴、眼,也有用較復雜的雙勾線琢出身上的斑紋。雙勾線是兩條并列的陰線,卻具有陽線的效果,它最早見于龍山文化的玉器上,商晚期大量使用,線條勻細流暢,廣泛施于各種器物上,是當時最主要的線刻,鹿身上的瓦紋和變形云紋也是商代青銅器上常見的紋飾。
二、西周鹿紋玉器
考古出土西周鹿紋玉器的數量較商代大增,具代表性的有4批,反映了西周早中晚三期鹿紋玉器的大致情況。
1983年和1984年,陜西長安張家坡4號和163號兩座西周早期墓各出土一件玉鹿。二鹿一立一臥,均作回首形,立鹿通體無紋,臥鹿僅以簡單的線條勾勒出鹿的眼睛和腿,鼻孔以穿孔代替,一作二用。二鹿皆有角,一作豎起的樹杈形,一作并列的六叉形。
1974年,陜西寶雞茹家莊西周中期漁伯墓地出土片狀玉鹿多件,有昂首前視的,有回首顧盼的,姿態多樣(圖四)。鹿的嘴較尖,陰刻環形眼或臣字形眼,長大的葉形耳,頭頂多有豎長或橫寬的枝杈形角,腿粗壯,后腿的外關節處常有一突出的尖角,鹿身光素,有的在腿和腹的交接處用勾撤刀顯示出前后腿,蹄部多琢磨細致。此墓地還出土一件圓雕鹿,看鹿角,像幼鹿,回首,大耳,后腿關節處出尖,尖嘴,瘦身,四肢粗壯。
西周晚期的鹿紋玉在河南三門峽上村嶺虢國墓地(圖五)和山西天馬曲村遺址北趙晉侯墓地(圖六)出土多件,多是片狀站立形,正首或回首,橄欖形眼或環形眼,葉形大耳,尖嘴,頭上有繁茂的樹杈形角,或寬闊,或高大,鹿身用陰線刻出發達的肌肉,四肢粗壯。此兩處墓地出土的玉鹿造型和神態都和弓魚伯墓地的相似。
由上可以簡單總結西周鹿紋玉器的特點:大多數是片狀,身上大多無紋飾,或僅用陰線雕出鹿的嘴、眼和前后肢,呈現出側身剪影式的效果。鹿的嘴較窄,或謂瘦尖,鹿耳長大似牛角形或葉形,眼形有臣字形、橄欖形和圓環形。鹿腿較短,在腿腹相交處多用一寬而深的偏刀來表現腿上部的輪廓,顯得腿部肌肉豐滿,粗壯有力,后腿腿彎處的外側常有一尖形凸起。特別注重鹿角的刻劃,西周時雕刻動物,善于抓住動物身上極具特征的部位,如鹿的角和兔的耳,盡量予以夸大,那高大的鹿角往往超過通角身高的一半,極盡夸張變形之能事。
三、南北朝鹿紋玉器
東周和秦漢時期目前尚未見到有科學發掘的鹿紋玉器。南北朝時的鹿紋玉,僅知一件傳世的玉佩,上面用陰線雕一奔鹿(圖七),頭上有一對樹杈形的角,腿細瘦,頸和腹部用并列的短陰線表示其上的體毛,身上用一組組短斜線表示其上的斑紋。鹿尾上方三朵云紋的形狀很特別,似飛鳥,此朵云紋和山西壽陽賈家莊北齊厙狄迴洛墓出土的玉鳳紋佩上的朵云紋相同,故把這件鹿紋佩的時代也定為南北朝,鳥形云紋是南北朝極富特色的云紋。
四、唐代鹿紋玉器
考古出土的唐代鹿紋玉器極少,僅見江蘇無錫揚名鄉明顧林夫婦墓出土的玉人鹿紋佩(圖八),其他多為傳世品。
人鹿紋玉佩,橢圓形,片狀,淺浮雕。中間雕一老者,左側立一童仆,右側站一鹿,老者右手扶鹿背,左手指鹿,鹿溫馴可愛,立于老者面前。鹿頭瘦長,嘴較尖,四條陰線刻成的菱形眼,線端出眼眶,葉形耳,頭上有球形角,上刻靈芝紋,細頸,肥身,短尾上翹,細長腿,腹腿相交處用重偏刀深挖,使腿部高出,顯示出腿上的肌肉,鹿的下頜、胸腹和腿的邊緣都刻有細密短陰線,表示體毛,線條規整,腹上用較粗的短橫線表示其上的斑紋,佩的周邊環繞花心形云紋。玉佩上老者可能是南極仙翁,鹿是他的坐騎。
玉臥鹿(圖九),傳世品,北京故宮博物院藏。臥姿,圓雕,身下一周玉片以示土地,身旁有靈芝一株,昂首,閉口,目視前方,四肢蜷曲于腹下,肌體豐滿,利用玉皮巧雕珍珠盤式雙角和尾后靈芝,四肢和頭部有陰刻毛紋,背中部至腹底有一圓孔,可穿系。
其他還見有玉銙和玉佩上裝飾的鹿紋。
唐代鹿紋玉器的特點:玉鹿頭上的角多作盤形或球形凸起,有的上面還刻有靈芝紋,這是幼鹿的角形,尚未長高分叉,此角形中藥界稱為“珍珠盤”,它盛行于唐,延續到北宋,唐代很少有樹杈形的角。鹿的身軀圓渾,腿上部的肌肉發達,雄渾大氣,背至腹底有通透大穿孔,這些都極具唐代時代風格。一些玉跨和玉佩上的鹿紋,常見用密集的短陰線表現腹身和四肢上的體毛,線條整齊,和同時期的其他紋飾所使用的線刻技法相似,菱形鹿眼用四條陰線刻成,即所謂“四刀眼”,線端出眼眶,是唐宋時刻鳥獸眼常用的刻法。也有將鹿紋同唐時極富特色的花心云紋和三歧云紋搭配在一起的,我們僅憑上面的云紋便可大致確定它的年代。上面所選的人鹿紋佩出土于明墓中,我們所以把它定為唐代,理由之一是其周邊的云紋具有唐代特點。
五、宋(金)元鹿紋玉器
宋和遼金兩個少數民族政權大體上處于同一歷史時期,遼金兩朝的玉雕工匠或是掠自宋地,或是占領宋地后傳承下來的,三朝玉器的工藝風格相同,器形種類和題材相似,僅有少數器形和紋飾表現的是遼金兩地少數民族的生活和風俗,和宋地玉器有別。元代玉器延續宋金風格,若非科學發掘品,很難區分,因此,我們把宋金元鹿紋玉器放在一起研究。
宋元時期的鹿紋玉器存世較多,不僅有科學發掘品,還有眾多的傳世品,試舉幾例。
1962年北京師范大學墓葬出土圓雕玉鹿一件(圖十),白玉質,鹿作臥形,角作靈芝形,即所謂珍珠盤,角下葉形雙耳,身軀肥碩渾圓,短尾,四肢較細,收于腹下,鹿身無雕飾,拋光柔和,更顯示出和田玉的溫潤晶瑩,時代為北宋。
玉鏤雕鹿龜鶴紋牌飾(圖十一),1978年西安交通大學宋墓出土。牌飾橢圓形,上雕一鶴,下雕鹿和龜。鹿粗頸,身軀渾圓,腿細瘦,頸部用偏刀深挖,使肩部高凸,葉形耳,隱起的圓眼,回首凝視上方飛來的鶴,鶴雙翅開展,翅羽用稀疏的粗陰線雕出,中間用一橫線斷開,石旁一龜,口吐靈芝形云氣,周圍陪襯以松竹,靈芝形云紋和團狀松針紋以及鳥羽的雕法都富宋代特點。
玉鏤雕鹿雁紋三角飾,1974年黑龍江綏化奧里米古城金墓出土。牌飾用變形的柞樹圍成三角形的邊框,框內下方雕二鹿,上方雕一雁,一鹿前視,有角,另一鹿回首,無角,二鹿一雄一雌結伴而行,前后呼應,鹿身無雕飾。
玉松鹿紋心形飾(圖十二),1978年陜西戶縣秦渡公社張良寨大隊元泰定四年(1327)賀氏家族墓出土。玉飾呈扁平雞心形,透雕松石柞樹間的一對小鹿,坡上一鹿似在低首尋覓,另一鹿站立石上回首張望,二者上下呼應。鹿長頭尖嘴,葉形耳,耳窩作縱向凹溝,菱形眼,細長腿,肩部以及后腿與腹交接處用偏刀深挖,松葉葉呈團形,柞樹葉中心凹入如對折。
契丹、女真等少數民族,有在春秋兩季舉行大型圍獵活動的風俗,春季到沼澤邊捕捉天鵝大雁,秋季入山林圍捕虎鹿野獸,稱“春蒐秋彌”。兩種活動內容表現在玉器上,分別叫“春水玉”和“秋山玉”。春水玉表現的是鶻鷹和天鵝之間生死搏斗的激烈場景,秋山玉的內容是虎鹿雁和山林,各種野獸共處,相安無事,氣氛寧靜、恬淡,僅僅表現了狩獵活動的特定環境和對象,對活動本身沒作刻畫,在藝術表現力上遜于前者。上面兩例鹿紋玉是以松柞樹和山石為背景,表現的是北方地區秋季山林的景色,屬秋山玉,奧里米古城金墓出土的鹿雁紋三角形飾是科學發掘的最早的秋山玉實物。秋山玉金朝流行,至元代,元人也繼承了這一風俗,所以元代玉器中也能見到這類圖案。
傳世的鹿紋玉器,宋朝有鹿紋橢圓形洗,鏤雕松鹿紋環,片狀和圓雕鹿等,金有雙鹿紋提攜,鹿紋帶穿,元代有鹿紋和鹿鶴紋帽頂等(圖十三)。
考查宋金元出土和傳世的鹿紋玉器,可總結出以下特點:
數量驟增,品種多樣。圓雕鹿紋玉少,大量的是裝飾在它種器物上的鹿紋,如玉器皿,佩器、鑲嵌件、帶跨、帽頂等,帽頂富有元代特色。
宋元時的鹿紋,鹿的頭部瘦長,眼形有環形、橢圓形、三角形、菱形等,三角形和菱形眼分別由三刀和四刀刻成,稱“三刀眼”和“四刀眼”,線條挺直,但不規整,線端往往出眼眶。頭上角有盤形和樹杈形兩種,前者是仿唐角形,時代偏早,如北京師范大學出土的北宋白玉臥鹿,后者時代偏晚,流行于金元。鹿身軀肥碩,腿與腹、頸與肩的交接處多用深重的偏刀斷開,像一道溝槽,以顯示腿上部的肌肉,腿細長,彎曲度小,在有些鹿的脖頸、胸腹和腿的邊緣刻短陰線,表示輪廓或上面的體毛,線條粗疏,無唐時整齊。
宋元鹿紋題材玉器中的鹿大多體形高大,雄渾健壯,似馬鹿或麇鹿。鹿的造型準確,符合解剖比例關系。片形鹿紋玉多是兩鹿,雌雄結伴,一前一后,顧盼有情,表情生動自然,加上松柞樹和山石背景,極富山林野趣,給人以真實和親切的感覺。
裝飾在玉佩、帶銙、帽頂等玉器上的鹿紋常和雁、鶴、虎、龜等結合,周圍陪襯松祚樹、竹子、靈芝或山石,有的組成吉祥圖案,有的是表現草原民族風俗的秋山圖。在秋山題材的玉器上,常見巧用玉的紅黃色皮殼琢出柞樹枯萎的黃葉,來營造“秋景”的氛圍。
宋代玉工在繼承前代鏤雕工藝的基礎上,創造出多層鏤雕新技法。這種鏤雕有表層和里層,有前景和后景,器體較厚,花紋深致豐滿,立體感強,所表現的內容更加豐富。這種技法的玉器中更有仿繪畫的,它把紙絹畫的畫意和構圖挪到玉器上,變平面為立體,雕琢出有立體感的圖畫玉器,乾隆帝稱之為“玉圖畫”,前舉宋鏤雕鹿龜鶴紋牌飾和元松鹿紋心形飾就是采用這種雕法。元鹿紋心形飾,表現主題是二鹿,處于表層,松祚樹和山石是襯景,作深層次鏤雕,表層和里層之間過渡和枝梗的穿插出入都自然流暢,分層不明顯,渾然一體,整器給人以懸塑樣的立體感,是一件極成功的圖畫玉器。
元代的鹿紋玉器延續的是宋金的風格,兩者之間無大的區別。楊伯達先生在論述元代玉器的時代風格時曾這樣說:“元代繼承宋、遼、金玉器形神兼備的風格而略有小變,其做工漸趨粗獷,不拘小節。”其具體表現是:器物上大多留有明顯的鉆琢痕跡,尤其是背面,鉆痕和琢痕不加修磨,后期修整欠功夫;刻陰線常用寬而深的刀法,用在動物的脖頸和四肢處,給人以頸斷頭掉的感覺,用在植物的花葉上,花瓣凸凹有致,葉片如折合,枝葉翻卷自然,雖顯粗放卻神韻十足。
六、明代鹿紋玉器
明代因市場需求大增,促進了玉雕業的發展,宮廷和民間玉作都琢制大量精美的玉器,明代開啟了我國玉器發展史的高峰期。明清兩朝玉器的風格較前發生了變化,“已離開宋、元形神兼備的藝術軌道,回復到商品化、陳設化、裝飾化、文玩化方向”,“返歸于工藝美術的途徑,其時代烙印十分清晰”。為滿足社會不同階層的需要,玉工們制作大量風格迥異的玉器。若從大的方面論,其藝術表現形式不外兩個,一個是擬古主義的仿古玉,一個是世俗主義的時作玉。
明代雕琢了較多的鹿紋玉器,器形品種有圓雕的擺件、佩墜和裝飾在其他器物上的立體鹿形附飾,也有裝飾在帶跨、佩飾、花片等片形玉器上的鹿紋,風格有仿古的,也有時興的。下面幾件是明中晚期較為常見片狀透雕鹿紋玉飾。
明松鹿紋玉帶銙一套,20塊,計三臺1(1扁方2輔弼),圓桃6,輔弼2,口尾2,排方7,江西南昌郊區蛟橋公社明寧藩家族墓出土,時代約為明中期。20塊銙中除四輔弼為單一松樹紋外,其余均以松鹿為主題紋飾,屬仿古題材,做工較精細。6圓桃雕單鹿,其余雕雙鹿,雙鹿作雌雄結伴,相顧相戀在山巒松林間,輔以小鳥、竹枝、蕉葉、梅朵等。花紋采用雙層透雕工藝,有表層里層之分,表層是雙鹿和山林,里層是松樹和其他植物向下延伸的枝梗。鹿,長頭,尖唇,雙角或單角,梭形眼,弓背,細腿,頸及腿腹相交處用重刀,做出頸和腿腹部的輪廓,蕉葉和竹葉葉面打洼,松葉作平面擺開,以交叉的陰線作針葉,無凹凸,鹿身也少起伏變化。
明松鹿紋玉嵌片(圖十四),上海盧灣區打浦橋明嘉靖年間顧氏家族墓出土,原是銀鎏金霞帔墜上的嵌玉。玉片橢圓形,上半部為一針葉松,枝葉繁茂,松下刻一鹿,作駐足回首狀,樹杈形雙角,長唇,陰線刻三角形“三刀眼”,弓背,四細腿彎曲,足下以山石為地。作雙層透雕,花紋絕大部分都在表層,里層僅有少許松樹的枝梗,畫面舒朗。
明群鹿紋玉帶銙(圖十五),傳世品。長方形,雙層透雕,共雕七鹿,上三下四分為兩排,中以靈芝和蔓草紋相隔,做工粗糙。上排三鹿,一牡二牝,同向而行。鹿首,大耳,尖唇,陰刻菱形眼,牡鹿三叉形雙角。鹿身,弓背,凹腹,細腿,背及頸前部用并列短陰線表示膚毛,又用并列短陰線和圓弧線施在頸、腹和腿相交處,做出各部分的輪廓,用陰刻“二”字紋表示鹿身的斑紋。上邊框飾靈芝形朵云紋。鹿紋下層是由“喜”字變形而成的朵云紋。下排四鹿體型較小,或立或臥,與上排姿勢有別,但雕法相同。鹿下底紋似是靈芝的枝梗變形而成。
以上述鹿紋玉為例,可對明代鹿紋玉器的特點略作分析。
明代鹿紋玉器的工藝特點:從存世的明代鹿紋玉看似可分精粗兩路,上舉的松鹿紋玉帶銙一套屬精細的,群鹿紋玉跨屬粗簡的,兩者都是仿宋元題材,但和宋元時的鹿紋玉相比卻大為遜色。宋金時的鹿紋,也包括一些元代的,可用形神兼備氣韻生動八個字來概括。明代早期的鹿紋延續了宋元時的一些風格特點,尚能表現出對象的神態和韻味。從明代中期開始,玉器商品化加劇,社會需求大增,以前費時難做的多層次鏤雕此時已不適宜,于是,一種簡易便捷的、程式化的雙層鏤雕工藝開始流行,并且被大量應用到片狀透雕玉器上。具體做法是,先預留出主題花紋的位置,然后沿花紋的邊緣均勻下挖降低,再在已降低的地子上透雕卷云、花葉枝梗、城垛、窗欞等紋,形成上下區分明顯的兩層紋飾,稱“花上壓花”。有學者又根據底紋的疏密把它分成疏簡型和密集型兩種。疏簡型是指雙層透雕的底層紋飾較為疏散,并且和上層紋飾交錯相連,上舉的松鹿紋玉嵌片即屬此型。密集型是由底紋與上層主紋組成,但底紋縝密,與上層紋飾呈兩重分布,并且程式化。上下層紋飾在內容上有的有某種聯系,有的則沒有。稀疏型出現的時間較早,密集型則盛行于明代晚期。用這種工藝雕出的鹿紋,表層趨于平面化,鹿的頭部器官和身體各部位起伏不顯著,無骨骼感和肌肉感,瘦長贏弱,無生氣和活力,精細的有形無神,粗簡的形神皆失。
明代中晚期鏤雕鹿紋的特點:明代中晚期以裝飾在玉銙、佩飾等片狀玉上的鹿紋較多見。鹿頭,多是長腮尖唇,宋金時的寬腮齊唇不見了,鹿角由唐宋時的靈芝形全都變成枝杈形,鹿耳長大,似兔耳,鹿頭各部位起伏不明顯,無骨骼感。鹿身,脊背多拱起,有的下腹又上凹,頭和頸、腿和腹的相交處,有的仍沿用宋元時雕法,用重刀斷開,有的則改用并列短陰線或圓弧線,身較平,有的在鹿身的邊沿處直接下挖,有的下挖后對邊沿稍作斜磨,鹿身和邊框基本在一個平面上,缺乏立體感,身上分別有用“二”字、“水”字和“米”字等陰線作裝飾的,線條粗糙。鹿腿較短,多彎曲,無力。
七、清代鹿紋玉器
清代是我國玉器發展史的高峰期,清中期又處在峰巔的位置,這時玉器制作不僅數量大,品種繁多,工藝上也精細入微。清代玉器器形規整,線條圓潤,琢磨精細,拋光適度,其精致細膩程度超過以往任何時期。清玉中有民作玉,民作玉中也有相對粗劣的,但它的普遍水平要高于明代,這是時代風格所決定的。下面兩件圓雕玉鹿是民間玉作的普通作品。
雙鹿形玉墜飾(圖十六),傳世品,利用天然玉籽之形雕牡牝二鹿,兩鹿反向伏臥成團形,鹿身留有籽玉的黃色皮殼。鹿頭圓渾,面無起伏,雙耳起突,耳窩打洼,耳變形,似有飄拂感,陰線刻橄欖形眼,兩端帶眼梢,鼻孔是凹入的圓坑,牡鹿枝杈樣雙角,口中銜荷葉,牝鹿口銜靈芝。鹿身陰線刻“米”字紋,腿蜷縮于腹下。
鹿形擺件(圖十七),鹿作立體臥姿。鹿頭,短腮圓唇,起突圓眼,葉形耳,深挖耳窩,粗大的枝杈形雙角,末端連為一體。頸過粗失真,無肩的刻劃。背脊上的毛用并列的短斜陰線表示,身上斑紋用松樹針葉紋代替。頸、腹和腿相交處向下稍作斜挖,四肢收于腹下。鹿通體被染成著赭黃色。
因玉料珍貴,清代玉工在構思器形時頗費匠心,常能根據玉料的形狀作巧妙設計,做到最少干預,最大限度利用玉料,因材施藝。上例雙鹿紋墜飾的原材是河產籽玉,玉工為了獲取成品的最大體量,把兩鹿設計成首尾倒置的團形,只需稍加琢磨,鹿的形狀就顯現出來。
圓身玉鹿均采用寫實手法,比較注重比例、結構、起伏以及細部刻劃,線條圓潤,元明時流行的大刀闊斧刻法和寬粗峻棱的線條已不見。上兩例中鹿的造型較為寫實,鹿耳和角的雕琢極精細,鹿耳用起突加打洼的雕法,鹿角用高浮雕法,有真實感。鹿身雕刻較差,毛病是肥圓發肉,無應有的凹凸起伏。鹿形擺件頸肩部失真。
清人對玉光色的追求是“溫潤”,要求玉表光澤既不刺目,又不晦暗,像脂肪般的溫和潤澤。明時一些玉器上呈現的玻璃般的光澤,此時已少見。上兩例玉器表面就是油脂般光澤。清代玉器盛行仿古做偽,若仿古玉,就需改變玉表皮的顏色,前例玉臥鹿擺件表皮的赭黃色是玉工染上去的,采用的可能是油炸的方法,似在仿宋玉的赭色沁。
清代鹿紋玉絕大多數雕琢精細,比起明晚期的粗制濫造失形缺神已有較大進步,但還遠未達到宋金時的水平,大多數鹿紋仍是有形無神。鹿紋玉是仿生形玉器,神韻是其最重要的看點,有無神韻也是作品成敗的關鍵。神韻是內在的、抽象的,需要通過外在的形表現出來,這就要求鹿的形體要準確,各部位比例結構合理,符合解剖學,特別是一些復雜部位,如鹿的頭,頸和肩、腿和腹相交處,腿的關節處,要作合理的、有時是夸張的凹凸起伏表現,使之有骨骼感和肌肉感,要知道骨骼和肌肉是最能表現動感和力量的。明清玉工多做不到這些,他們在對造型的把握,重點部位的刻劃和線條的運用上均欠功夫,他們砣下的鹿紋多了些圈養鹿的溫順,少了些山林鹿的野趣,與宋金時相比,其間藝術格調的雅和俗,品味的高下區別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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