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D動畫電影《小王子》主人公對現代人的啟發

　　3D動畫電影《小王子》是以一位被成人同化、成為大人心中的有用人才，過著規矩生活的小女孩形象作為主角，論述她在童話故事的影響下，怎樣改變自己心靈和生活的故事，電影雖然采用全新的故事框架，但也傳承了和原著相通的精神，對成人世界物化空虛的狀態給予否定，從而還原人本身的狀態，也完整的表達出自己的態度。

　　關鍵詞：《小王子》,自我重構,童年本真,3D動畫電影

　　作為世界最著名的童話之一，圣·埃克絮佩里的《小王子》以其詩意的語言和對生命的哲思收獲了無數讀者。它講述了因飛機故障迫降沙漠的飛行員“我”遇到來自B612號星球的小王子的故事。從交談中“我”得知了小王子豐富的經歷——從B612號小游星一直游歷到地球。在小王子看來，生命的意義不在于那些小游星和地球上的人看重的財富、虛榮等東西，而在于天上的星星，他的玫瑰和狐貍，以及沙漠里的一捧水。最后，小王子在蛇的幫助下回到了生命本來的地方，而“我”一直深深地懷念著他。

　　2015年馬克·奧斯本執導的動畫電影《小王子》則以“小王子”這個故事在人們生活中產生的影響為切入點構劃。與母親一起生活的小女孩無意間結識了新成為鄰居的老飛行員，并閱讀了他寫的故事《小王子》。在老飛行員和故事的影響下，小女孩重新審視了自己和他人的現有生活并做出改變。最后她收獲了與老飛行員的友情，更在成長中建構了屬于兒童本真的世界觀和價值觀。

　　要將一部經典的哲思性童話改編成忠于原著的電影，難度很大。導演馬克·奧斯本另辟蹊徑，選擇在電影中同時呈現兩個故事，一個是小王子的完整故事，另一個就是小女孩自己的成長故事，而前者又一直在影響著后者的發展。童話與現實最終成功交匯在小女孩的夢中，上演了一個奇幻的冒險經歷。電影在這兩個故事中都呈現了荒謬的成人世界，在小女孩的夢中更體現出了成人世界和童真世界的尖銳對立，這些都體現了電影與原著精神相通的人文關懷：對人類存在本質和生存狀態的思考。但作為一部面向兒童的動畫電影，圣·埃克絮佩里在原著中渲染的死亡的色彩和惆悵情緒卻在小女孩快樂、圓滿的生活結局中被消解了，小女孩和母親之間的沖突也在缺乏說服力的情況下和解了，這也許是這部動畫電影的薄弱環節之所在。

　　一、全新的故事：小女孩的心理成長

　　“原著《小王子》真的是一個超美的故事，它的重要性也不言而喻，對人們來說有著特殊意義。但我真的希望大家能理解，這部電影不會破壞《小王子》原來的故事，它講的是一種讀這本書時的體驗。從一個角度說，在電影里我當然會呈現《小王子》原來完整的故事，但與此同時電影也在講著另外一個故事。我沒想要通過出其不意的顛覆性改編讓人們感到很驚訝，而希望能為他們制造一個充滿愛與感激的舒適空間，去懷念自己讀《小王子》這本書的經歷，回想起它是如何進入了自己的生命之中并變得如此之重要。”[1]馬克·奧斯本在接受采訪時談到自己改編電影的想法，即選取讀者接受這一角度演繹《小王子》這個故事對讀者——影片中為故事對小女孩的影響。

　　影片中的小女孩本來是一個被成人世界同化的兒童，她全然接受成人世界的觀點，遵循著媽媽制定的嚴格的“人生計劃”(life plan)，一絲不茍地為成為成人世界中“有用”(be essential)的人做準備。時間是電影中的一個重要符號，成人是處于時間的嚴格控制下的，而在遇見老飛行員之前，小女孩也嚴格遵守媽媽為自己制定的“人生計劃”——這些計劃具體到每一年每一月每一天每一時。成人乃至被同化的小女孩都在時間秩序中機械化地生活。在接觸到以童真本質生活的老飛行員和閱讀了小王子的故事后，小女孩逐漸發現自己以及身邊成人的生活狀態十分奇怪，她由剛開始一聽到手表定時聲響就跑回家去的完全聽媽媽話的學生變成了摘下手表、不再按照媽媽制定的“人生計劃”過自己生活的純真的孩童，她在老飛行員和小王子故事的影響下，重回了忘憂的童年本真狀態。

　　影片的后半部分通過小女孩神奇魔幻的夢，向觀眾展示小王子這個故事對小女孩心理產生的重要影響。在夢中，小女孩自己成為了與小王子相遇的飛行員，重新演繹了飛行員與小王子之間的故事。在夢中，成人世界就像小王子故事中所描繪的那樣奇怪，有以警察身份出現的虛偽的自大狂，有以電梯管理者身份出現的沉醉于權力的國王，還有將整個世界物化的擁有者商人。小女孩夢中走進的那座陰沉沉的大廈正是現實中沃斯學院的縮影，也是整個成人世界的縮影，墻上的標志一如沃斯學院所提倡和標榜的——“做一個有用的人”(Be essential)。成人在小女孩的夢中被編碼為缺失靈魂的軀殼，連小王子也異化為只知道工作但不擅長工作的成人。

　　面對這樣的世界，小女孩堅守著要為已被送入醫院進行急救的老飛行員尋找到小王子的信念，最終帶領著被異化的小王子逃離成人世界。在夢中，小女孩反抗了代表現實中不合理學校制度的沃斯學院，反抗了成人世界最看重的生產與財富(business)的代表者——商人。小女孩開著飛機載著重新找回自己的小王子把被困住的星星放回了屬于它們的天空，這也意味著小女孩解放了自己的童真本性，解放了屬于藝術、審美與自由的精神。在夢的最后，小女孩帶著小王子返回了B612號星球，小王子又變成了孩子的模樣，守護著他的兒童本真，而小女孩也在這個冒險過程中實現了自我的重構。這個夢境是小女孩在《小王子》的故事影響下，面對現實、復雜、荒謬的成人世界如何重新建構自我的過程，也是她的世界觀和價值觀重新選擇的過程。

　　在這部影片中，《小王子》的故事實際上是小女孩的精神向導，它以文學獨特的魅力啟發了小女孩對成人世界和自我生存狀態的思考，也促使了小女孩書寫下自我成長的篇章。文學不僅是閱讀時沉浸的樂趣，還是重構自我的過程。這是文學經久不衰的神秘力量，也是導演馬克·奧斯本想要傳達給觀眾的體悟。

　　二、共通的關懷：重回童年本真狀態

　　在電影中，小女孩想要就讀的學校考官提出了一個問題：“長大后你想做什么?”(“what will you be when you grow up?)學校本身給出的答案是“成為一個有用的人。”(Be Essential.)什么是有用?嚴格遵循秩序，學習，工作，創造財富，這是成人世界的定義。而在小王子的故事中，狐貍告訴小王子關于“essential”的秘密：“只有用心才能看到重要的東西，重要的東西眼睛是看不見的。”(It’s only with the heart, the one can see really. What is essential is invisible to the eye.)這是審美精神層面的眼光，反映了童年本真的價值觀與世界觀。

　　電影呈現的成人世界與小王子所代表的童真世界的二元對立，在生命存在狀態的問題上存在很大分歧。前者的“有用”(be essential)，將人置于秩序、物化、空虛的生存狀態中，而后者的“重要”(essential)始終追求詩意的生命態度。為了“有用”，小女孩及其他的兒童不得不拋棄童年歡樂無憂的時光，將自己納入為了升學而學習的學生角色;人們只會為了“有用”的工作花費時間，而不會關注天上的星星和鳥;成人世界最重要的事情是財富(business)，汽車電臺永遠在播報成人世界最重大的事情：陰雨天氣造成員工遲到導致經濟損失等等——這些是兒童永遠不愿關心的事情，但兒童卻不得不置身于這種公共話語當中。處于這樣生存狀態中的人類已經被異化成了一個社會運轉的工具，失去了本真。

　　電影選取了以受小王子故事影響而發生改變的小女孩為主角，以她生活發生的巨大變化表明了本片的姿態：正如小女孩選擇珍視生命中的友情，關注夜晚的星空，與媽媽進行情感上的交流一樣，人們不應該僅僅拘束在秩序和經濟生產之中，人應該解放自己，重回童年本真的生命狀態，發現與體驗生命中的真善美。人不是工具，而是擁有靈魂的生命。

　　電影與原著精神的相通之處正在于對人的存在本質的追問和探討。原著中圣·埃克絮佩里讓來自B612號星球的小王子相繼游歷了325號、326號、327號、328號、329號和330號小游星，最后來到了地球。這些星球上讓小王子覺得非常奇怪的人正是作者圣·埃克絮佩里眼中的成年人：有追逐權力的國王、有虛偽的自大狂、有陷入死循環的酒鬼、有不能停止工作的商人，等等，這些人構成了一個荒誕的成人世界。在作者圣·埃克絮佩里看來，成人所看重的，如權力、財富恰好是不值得被銘記的，真正重要的東西人們卻視而不見。玫瑰所代表的愛情，狐貍所代表的友誼，星星所代表的的審美精神，這些才是人類生存所不可或缺的精髓。

　　正如原著中的小王子說“成千上萬年以來花兒在制造花刺。盡管如此，成千上萬年以來綿羊還是要吃花。難道不應該嚴肅認真地弄明白他們干什么費那么大力氣去制造一些沒有用處的刺兒嗎?難道綿羊和花兒之間的戰爭不是重要的事情嗎?難道這不比一個又胖又紅的先生整天加呀加呀的更嚴重、更要緊?還有，要是我知道，我知道世界上有一株獨一無二的花，那是除了我的星球以外哪兒也沒有的花，并且一只小綿羊能夠一下子就把她消滅了，就這樣毫不在意地毀了她。難道這還不重要嗎!”[2]圣·埃克絮佩里用詩意地話語表達了世界上真正重要的事是關乎人們的靈魂存在的，而不是物質與表面。人們不是為了生存而生存，而是為了生命中的真善美，那就是玫瑰、狐貍、星星與沙漠中的一捧水。

　　對人生存本質的思考，對人生存狀態的置疑，這是來自原著與電影共通的人文關懷。

　　三、被放大的愛：落入窠臼的結尾

　　作為一部改編動畫電影，馬克·奧斯本執導的《小王子》算是一部成功之作。它既呈現了原著的完整故事，又敘寫了由《小王子》這個童話引發出的關于小女孩的成長故事。電影既保留了原著詩意的精神風貌和法國浪漫的情調，又能關切現實，具有一定的生活深度和人文關懷。但在兩者的融合過程中，電影卻以其美滿的結局消解了原著中傷感而惆悵的情懷：在夢里，小王子回到了B612號星球，雖然玫瑰已逝但以日落時玫瑰色云霞的姿態呈現在了小王子面前，玫瑰活在了小王子的回憶里。在現實中，小女孩重新定位了自己，帶著整理好的故事書《小王子》來醫院看望了被搶救醒來后的朋友老飛行員，與媽媽也進行了有效的溝通，母女之間的矛盾慢慢消除。甚至在小女孩的影響下，媽媽也漸漸從自己的異化狀態中改善過來。小女孩以一個全新的面貌開始新學校的生活。

　　對于本片來說，這樣的處理符合小女孩健康成長的故事需要，符合社會對兒童成長及其美好未來的期許與希冀，也符合兒童對自身發展的肯定。但在消解死亡與悲傷的過程中，愛這個符號被放大了。在本片結尾，媽媽開始理解小女孩，接受了小女孩的轉變，自己也慢慢開始重返回本真世界。一個原本代表了成人世界秩序與物化的人，何以能突然接受自己女兒的反抗呢?影片中沒有給出清楚的原因，我們只能用愛這個包含一切的原因來解釋。

　　在面向兒童的動畫電影中，愛甚至成了解決一切問題的良藥。如同樣以女孩為主角的迪斯尼動畫電影《冰雪奇緣》，妹妹安娜不小心被姐姐艾爾莎誤傷冰封，只有姐姐充滿愛的眼淚才將安娜從魔法中解放出來;《超能陸戰隊》中大名鼎鼎的“大白”是主角哥哥對主角小宏的愛的化身……用愛解決問題、消除問題成了許多兒童動畫電影的普遍模式。這些都是“純粹的、傳統的、適合兒童觀看的純童話：在純粹的童話世界里，所有的主人公，都是快樂的，都是不死的，都是不會憂郁的，并且都會過上幸福的生活。”[3]這顯然不是原著想要傳達的真義。觀看宮崎駿的動畫電影《千與千尋》，同樣是成長題材，卻沒有落入以愛解決一切的俗套。在這個意義上，被放大的愛與完美的結尾或許是本片美中不足的地方。

　　圣·埃克絮佩里的童話《小王子》是一部永恒的經典，馬克·奧斯本執導的動畫電影《小王子》同樣是一部優秀的作品，它以全新的故事，重新演繹了小王子和小女孩的故事，表達了與原著共通的人文關懷。人們都會長大，但正如電影所告訴觀者的那樣，小王子帶給讀者的影響不會消失，人們的童年本真狀態也不會也不應被人遺忘。

　　參考文獻：

　　[1]專訪《小王子》導演奧斯本：多多配音很不錯[OB/OL].

　　[2]馬小鹽.沒有了隱喻的《小王子》不過是一部《白雪公主》[OB/OL].

　　[3][法]圣·埃克絮佩里.小王子[A]//韋葦.世界經典童話全集·西歐分冊第8卷[C].濟南:明天出版社,2000:4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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